第二日,挑了身襦裙装,因为天冷的原因,上襦着了两层,里边还有隔层棉料子,外边再加交领半臂,遮了胸前,穿着就暖了许多。
出门的时候,还在外面罩了件长袖衫,用的是缫丝的下脚料用作充绒,轻薄而保暖。
现在还不至于天寒地冻的,反正也未到最冷的时节,虽然开宴说的是赏梅,但原本这个时期天就不至于太冷,最低也不过零度,如今尚且没有入三九天,梅花都没绽放最好的时候。
孙茗扶着花枝的手行缓缓至淑景殿的时候,正巧与太子妃一行碰了面。
太子妃身着明黄色大袖衫,随着明黄色的披帛迤地而行,妆容是时下的红妆,梳着高髻,打眼看去,就是明晃晃地气势扑面而来。
红妆是唐朝极为流行的妆容,脸上一大片都是红色的胭脂,传言说,这样的妆容拿一大盆水来洗脸,整盆水都是红的。以孙茗的眼光来看,是绝不喜欢这样的妆容。
另外,因唐朝以前帝皇的龙袍并不着明黄色,只是从唐朝伊始,因丝绸业繁华,所以把以前的黑袍改为明黄色的,并且以金线缝制。并不令其余人皆不能穿明黄色,只是不能绣与龙袍上的金线绣成龙纹而已。在宋朝以后,明黄色才改为皇帝专用的眼色,龙凤也改为金色。
太子妃这身装束并没有违反规制,不过是打眼了一些。
她身边携着个男孩,看年纪七、八岁间,不出意外就是李治的长子陈王李忠了。
孙茗行近跟前,屈膝与太子妃道了福,又笑着与李忠招呼。
李忠在这个年纪已经识礼,与孙茗施礼后站在一旁听太子妃与孙茗说话,一副成熟守礼的姿态。看得出,太子妃在他身上倒是用心良苦。
跟着太子妃行距一步之遥入了淑景殿,屋子里早就摆满案几,案几下俱铺了厚厚的绒毯,人跪坐上边就不会受冷,且又在厅堂中央摆着巨大的鎏金金炉炭盆,想得极是周到。
城阳与新兴跪坐一处,见了孙茗,就招呼她一同入座。
也因太子妃同座下来,萧珍儿也拍了手,令乐声起。
城阳先与孙茗道了声:“待会儿驸马差人来问,我便先走了。”
正当孙茗奇道要问话,新兴就先与她吱了声:“薛顗如今病中,若非萧良娣把帖子送上了门,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入宫了。”
薛顗是城阳儿子,自然万事以孩子为重了,但她也奇了怪了:“既然如此,实说就行了,何必走一糟?”
新兴与城阳对视一眼,暗道她是真不知道了……
还是新兴把话给说了出来,只听她无奈道:“现在满长安都在说,圣人欲立太子。如今唯陈王呼声最高,另外一个就是萧良娣所生的幼子,因其身份更贵重些,也有一争之力。”
李治刚刚登基,正是收拢权利的时候,这时候立太子,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固群臣之心,只是……她们也太着急了些。
孙茗斟了酒,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
她是知道城阳与新兴为何有此顾虑,即使贵为公主,但若是得罪日后的储君,是万没有好结果的。单就她所知的,就有一公主与武则天不对付,适逢驸马家暴,又不敢入宫求助,竟是郁郁而逝。她是不知真假,但公主们有此顾虑也是对的,应该说实属人之常情。
她们这处因为说的都是秘辛,是以说话声音极小。别处吃酒鼓乐地吵嚷,并不会留意到这边,何况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全在太子妃与萧良娣处。
如今已隐隐分作两派,朝臣的支持票如何,端看这些贵夫人的态度即知。当然有支持太子妃与陈王李忠的,也有相当一部分支持萧良娣与李素节的。
李忠由始至终都跪坐在太子妃身侧倾身聆听,怎么看都比如今尚被萧珍儿抱在怀里逗弄,连话都不会说的李素节更有竞争力。
只是,熟知历史的她知道,这两个最后都是功败垂成。所以,她并不着急,也没与城阳和新兴道出点什么,反正她们也没有急着站队,不过是顾忌着,相互不得罪罢了。
新兴见她久不说话,提了酒壶为她斟了一杯,一边倾身凑近:“你也赶紧生个儿子才是紧要。”
笑着把斟满的酒盏举起,看着新兴一脸忧虑的神情,她自己却是满脸的从容:“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