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茗点头,看着他,道:“我省得的。”又想起,怀孕那么久,肚子又鼓得这样大,太医竟是没有诊出来:“我每隔几日就请脉,如何没有号出双胎?”
“这有何奇怪的?原本看病就是望闻问切,方知道病因,若是光凭号脉,就知道你这腹中双胎,岂非神医了?”李治解释道。
可是某人惊吓了……不是都说,中医可以号出两条脉来,告诉我们有双胞胎吗?!
李治也看着她,看她面颊上还粘着几缕发丝,一脸的倦色,就握了握她的手:“好了,你也被折腾地够呛,先用些东西,再歇一会儿吧。”
正说着,李治看到花蕊手中持着托盘,里面还置着鱼片粥,就开口先让她进食,一边接了托盘,喂她吃起来。
由着他喂,孙茗心里是稍稍有些感动的,可转念一想,自己都为他生了俩孩子了,喂她吃粥怎么了?!女人嘛,合该这样被哄着,当宝似的供着!
喜滋滋地用着,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
“好了,先歇会儿。”李治将碗往托盘上一搁,令花蕊接过托盘,就扶着她躺下,又拿锻被将她盖严实了。
孙茗刚躺下,见他正要走,心中多有不舍,从被中伸出一条胳膊,就将人拉住了,见李治扭头看她,才委委屈屈道:“先别走……”
她也不知因何这般多愁善感起来,虽然有些倦意,但见到他,就是非要粘着不可。
李治叹道:“好,我不走,快些睡。”
要哄个产妇真是不易,好容易见人阖了眼睡熟了,他才敢松了她紧抓着他手腕的手,将她手又送回被窝,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这个时候,早过了饭点。
王福来一直在门口侯着,此时见殿下出了屋子,心里舒了一口气,上前问道:“殿下,可要现在备膳?”
原还不觉得,经王福来一提,倒有些饥肠辘辘的,遂点头,将膳备到主殿的堂屋里。
……
待孙茗从深陷梦中惊醒,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仿佛像是过了很久的样子。
花枝一直在旁边醒着神,是以见她一有动静,忙走近,伏身问道:“娘娘可是醒了?可要用些什么?”
被花枝搀着坐起身,背倚着美人靠,一阵恍惚后,如梦初醒般,问道:“郡主呢?”
“郡主有乳娘带着,娘娘可要宣来看看?”花枝刚问完,花蕊就迈了进来,手上还持着燃起来的香薰,见孙茗已然起了身,忙凑近问道:“娘娘身子可还好?都睡了一天了,过会儿都能用晚膳了。”
“先把郡主抱来与我看看,再备些水,我想洗漱。”吩咐两人后,就往背后一靠。
其实传统观念里,做月子是不能洗漱的,但她们都知道她特别爱干净,寻常都要每日沐浴,隔上三两日也定是要洗个头的,所以听她吩咐,也并不意外,只好扭头问了卢氏。
还是卢氏经验老道,叫她们备上热水,需得烫一些的,再拿进去用于漱口、洁面。沐浴或是洗头却是不行的,再大的责任卢氏也担不了。
花枝领命下去了,留下花蕊照看。
一番整理后,两个乳娘就带着刚喂了奶的小郡主们迈进了屋子。
一见咿咿呀呀的小宝贝,孙茗就伸出手要去抱,其中一个乳娘极有眼色地将手中的襁褓递过去,稳稳地落在她的怀抱中。
孙茗接过女儿,一眼就看出这个定是姐姐。两个丫头虽然那样小,但长相初初就已经显得不一样,倒是容易区分。这丫头,许是真心大胆,虽然被人抱来抱去的,却也不怕,眨着眼睛,吐着口水,咿咿叫唤,像是在笑……
再抬头想去看另一个,只是那乳娘仍是怀中抱着襁褓,站得远远地……这般没有颜色,孙茗立时就有些不喜,微微沉了脸下来。
还是一旁已是空的手的乳娘拉了拉她的衣衫,她才仿佛察觉到孙茗的脸色,踌躇了下,才将郡主抱得近些与她看。
逗了逗两个小家伙,才慢条斯理地问她们:“你们叫什么?”
先前那个主动将襁褓抱给她的,自己挪出一小步,笑答:“回娘娘的话,奴婢姓楼,奴婢身边的这个姓马。”
楼氏看着精明一些,看年纪也二十好几的,长得倒有些大众脸,身材有些壮实。倒是她身旁的马氏,看着像是更年轻一些,眉眼间干干净净的,人看着有些柔柔弱弱,皮肤白净,倒是有一副好相貌。
孙茗朝她淡淡地笑了笑,又道:“我这儿规矩不大,但还是要守本分的,侍候的好了,大家都好。”说着,就朝那马氏看去。
马氏被她瞧上一眼,就被那眼中的冷冽吓得低了头,只听身旁的楼氏应声:“是,是!娘娘且宽心,我们定会好好地服侍郡主。”
“郡主我这里留下了,你们俩先下去吧。”乘着两个闺女现在精神好,她可要多逗逗,顺便培养培养感情。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孩子甫一堕地乳娘的奶口一旦留用了,几乎就是终生制的,所以对待乳娘,她需要更加谨慎。万一有心怀不好的,在孩子刚有些懂事的时候,离间她们母女感情,就万事不好了……
也不是没想过用自己的奶,但从李治身上也好,从花枝花蕊问话中也好,最终发现,她这想法太异想天开了……宫中自有一套制度下来约束,果断没法子标新立异好吗?!
只是,让自家孩子吃别人的奶水,莫名地有些吃起醋来。所以对这两个乳娘,她才这样不假以辞色,实在是,没办法真心欢喜啊。
两个乳娘一听,还是楼氏先反应过来,福身称是,拽着身旁的马氏就出去了。
一把马氏拉出屋子,楼氏就皱着眉与她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了!”
两人一路走,楼氏就一路数落起她来:“这孙娘娘在府里在太子眼中如何?是这个!”楼氏翘起大拇指来。早在她入了太子府之前,就已多方打听了,知道孙良娣深受太子的宠爱,哪里敢违拗?
马氏听她说的,起先不语,后来约也是忍不住,悄声道:“就算得宠,也是要守规矩的。”
“规矩?”楼氏一声嗤笑,又道:“在这里,这个落院,只有孙娘娘让你规矩。”话落,她便不再多说,只觉得这马氏榆木脑袋,点不透,摇着头,就先自己回去了。
孙茗见两个乳娘出去,就吩咐花枝,让底下的侍婢留意这两个乳娘……
不是她小心,只是乳娘这职业,或许可能伴她闺女一辈子,是要起到榜样的作用。乳娘请的好就还好一些,若是不行,她是宁可不用的。
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李治昨日用了膳后,去产房看了看熟睡中的某人,见睡得香甜,就回隔壁屋子里翻阅奏疏了。近日,李世民连起身都有些困难了,他心里实在忧虑。府里连续添子,也算是,在阴霾中的一缕阳光了。
等手里的政务处理完,又悄悄去瞧上一眼,睡得极熟的那人,连姿势都没变……于是,李治带着困倦回去,入了冰凉的被窝。
第二天一回府,听说孙良娣醒了,就忙往她屋子里去。等他一脚迈进去的时候,孙茗抬头瞥了他一眼,与怀抱里的那个闺女道:“阿福乖~看看谁来了……哟~是耶耶来了~”
李治笑着上前,坐在床沿,抱起她身边的另一个:“这么快连小名都给起了?你怀里的那个叫阿福,这个叫什么?”指着他怀中的襁褓问道。
孙茗笑答:“阿宝。你快猜猜,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其实无需想的,只消一眼他就知道了:“自然是我抱的这个是姐姐了。”这一点还是颇为自信的,昨日抱了许久的闺女,总觉得极合眼缘,抱着阿宝都不想撒手了。
两个闺女本来就长得不同,但这样快就被猜出来,她顿觉无趣,手上也抱了好一会儿了,有些发酸,叫花枝接过去抱一会儿,自己就挨着他身边,靠着他,道:“要被关上这样久,想想都要闷死了。你得空就要来陪我……”
“好,我哪次没老老实实地回府就来陪你的?”李治无奈道:“近日宫中事务繁忙,手里还有一些政务,过两日还有扶桑派‘遣唐使’过来,届时还要备有国宴,你自己寻了事来做做罢。”
扶桑不就是日本?!大唐有木有实力把日本打下来?孙茗囧囧有神地盯着李治想道,若是占领了日本,岂不是避免了日后日本侵华的历史?
当然只是想想了,日本原就那么一岛国,物资还贫瘠,原本打仗就已经劳命伤财了,就是占领了,也不好规划管理……
“正好与你说说,我给萧氏生的儿子起了名字,叫素节。我们的闺女是你我心尖上的宝贝,也给她们起了名字,宁珠、宁珍……”看着她,又与她解释:“宁者,平安也,取中字,你可喜欢?”
平安,代表他对闺女美好的期盼……孙茗点了点头,这是再好不过了:“大的叫宁珠,小的这个叫宁珍。”宁为平安,如珠如宝,稀世之珍……
阿宝阿福仿佛听懂似的,咿咿呀呀叫唤着,引得两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