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牙关打架,这些小事崔煜从来是一笑带过,在她面前硬话也不曾有半句,她竟不知原来他一直都是不满的,极不满的!她双目似血:“崔煜!我、我那时根本不知道手钏中有药!你血口喷人!”
崔煜仍旧站着不动,却也再不理她。
郑泽瑞忙皱眉拉住郑明珠:“都已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休要在与他多舌!”说着又指向崔煜:“我的鞭子可不长眼。”
崔煜稍动动脚步,还是没走,只道:“你我两家虽已断了姻亲,但崔某从不是个记恨的人,仍旧愿意站在这里送别各位。”
郑泽瑞已是一鞭子甩出,却被裴云铮截了下来,“父亲、母亲还在前面等着我们。”
郑泽瑞对着崔煜冷嗤了两声,这才与裴云铮翻身上马,护着郑家一众人自大道回府。
崔煜一直在原地望着,直到马车的影子已看不见,他才眯起眼睛,抚着袖口自语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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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哒哒,一路行往郑府。
郑明珠和明玥分坐在车厢两面,一时无声。明玥累了这几日,这刻卸下劲儿来,浑觉其饿无比,
脑袋里鸡鸭鱼肉、各种点心转个不停,只望这马车走的再快些,不然肚子要造反。
郑明珠则是微微发怔。这条路她走过很多回,但从未有一次心情如今日般复杂。
“你当真去岁便已知崔煜和那孟瑛……?”
“大姐说呢?”明玥依旧侧身看着外面,懒懒道:“即便我当日真听到了什么,说与你知,你又会信么?怕是还要反过来疑心我故意挑拨你夫妻感情。况且你现下才想起来这些,真是太晚了些,我还没有问大姐姐为何知晓那孟东来与裴家有些干系便留了心?前几日你也不曾说明。”
郑明珠僵着脸:“你这是要事后追究了么?”
明玥笑了一声,转过头来慢条斯理地打量她,郑明珠道:“你心里头此刻定快活极了吧?我左右已是这般,你再到祖父与父亲面前说什么我也是不在乎了。”
“父亲在堂上早已听得清清楚楚”,明玥正视着郑明珠:“你道巧格儿最后为何指证了冯氏出来?她那是在像崔煜提醒和最后示好。希望崔煜能念在她今日之举,给她谋一丝生机。她宁愿在最后时刻寄希望于一个阴狠男人,都不愿再回头求你,你不想想为什么吗?我送大姐姐一句话,凡事有因必有果,大姐姐好自为之。”
她的话说完,外面裴云铮敲了敲车壁,“下车吧,到了。”
明玥当先挑了帘子下车去,外面寒风灌口,激得郑明珠打了个哆嗦。
郑佑诚已先行派人回来给老太爷和王氏报了信儿,此时府门大开,邓素素带着老管家等都迎在门口,略显兴奋地朝着明玥眨眼。
郑佑诚略略点头,身后跟着郑泽瑞和裴云铮提步朝门内走,老管家却弯腰恭恭敬敬道:“大老爷,方才老太爷特意交代过,今日,请大夫人和七姑奶奶都从中门进府。”
邓环娘猛地一抬头,——大齐上下,从来男子入中门,女眷便是如王氏平日里出入也只能走两边的侧门,今日老太爷竟允她和明玥自正中大门而入!邓环娘那一瞬差点儿红了眼眶。
郑佑诚嗯了一声,回头对着邓环娘和明玥颔首:“走吧,莫让老太爷和老太太等急了。”
邓环娘连连连头,明玥过来轻轻挽住她,母女两个跟在男人后面自中门而入。郑明珠咬咬嘴唇,默不作声地走了右侧的小门。
老太爷和王氏已等在中堂,王氏话还说不很利索,这些天着急上火,望眼欲穿,这时候甫一见郑明珠,“啊”的一声便红了眼睛。
郑明珠双膝一软,眼泪登时滚了下来。
她自下车那一刻起,便如灵出七窍,整个人木木惶惶,不知该怎生面对祖父祖母,这一下见到王氏,抑不住地便泪如决堤,又羞又愧又委屈,跪身磕头道:“祖父祖母,孙儿不孝!”
王氏老泪纵横,却一时不敢叫她起来。
老太爷看着这个嫡长孙女,她从前满目的骄傲已被颠覆,身边之人从顺从到背叛,公婆从亲昵到冷漠,丈夫从举案齐眉到同床异梦……只是几日时间,已几乎将她过往二十多年的自信、骄傲彻底击毁。
老太爷心里也是动容,沉声道:“大丫头,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