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流民集聚、混乱无章,一道厚厚的城门之后,却是八街九陌,车马如龙。
明玥一脸暴躁的被裴云铮背到马上,随他进了洛阳城,过城门时她特意留心看了看,并没有瞧见通缉她和郑泽昭的布告。
明玥回头冷笑着瞪了裴云铮一眼,裴云铮抿着唇,抬手在她乱蓬蓬的头上轻轻拍了拍,说:“小妹,莫要闹脾气了。”
许令杰和阮子雅同时扭头看了明玥一眼,自进了城,这自恋二人组便跟换了个人似的,目光深沉,一脸严肃,明玥面无表情的默了默,偏开头低低“嗯”了一声。
先前在城外要上前与裴云挣说话的那人便跟在后面抱拳道:“知道裴都尉到了,城守大人正等着呢。”
裴云铮冷着一张脸勒马侧身,眯着眼睛扫了说话之人一眼,那汉子稍稍退了半步,阮子雅在一旁扬着下巴冷哼道:“裴大人今儿是回府,按旨意,后个儿才上职!”
“是”,那人擦了擦汗,显然是识得阮子雅,也知晓阮家的声望,因而并不敢有所怠慢,为难的说:“属下也知裴都尉刚进城还未曾入得家门便来请是不近情理,可是几位方才也看到了,城外的流民实在太多,城守大人也是急着商量出个对策,这才让属下一见了裴都尉的令牌便立即请过去,还请几位见谅。”
“哈”,阮子雅笑了声,“甚时候处置流民也是都尉之责了?咱们这一路,是起巡查之责,与州郡的守兵都不相干。”
“这个、这个……”这汉子本就是不善言辞,其实细较起来,每三处州地都有一路都尉所领的卫军,这十二路卫军直接受皇帝指派,首领都尉虽只有从四品,但手握天宪,对其所巡查的州郡官员皆有监察之权,同时,也有协助之责。
因而如眼下城外的流民之事,也不能说与裴云铮毫无关系,但阮子雅一向霸王惯了,说话又自带一股气势,直将这人给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领着一队人杵了半晌才道:”除了城外的流民,我们大人还另有要事与裴都尉相商,裴都尉回府稍事歇息后,还请与我们大人见一见。”
阮子雅哼哼两声,翻了个白眼,这洛阳城守是最后半年的任期,万事不想担责,见裴云铮年轻,又是新得的都尉之职,自然想着法子要他出头。
裴云铮淡漠的看了那汉子一眼,倒没多说,只转身打马,边走边道:“晚些我自会过去。”
那汉子悻悻的,只好先去回话。
几人一路到了裴府,明玥心里着急,不禁道:“裴表哥说了两个时辰后带我去找人。”
裴云铮看看她,点头说:“你与东原在府里稍等,我见过母亲后需得出府一趟,眼下流民拥堵,丫头们没找到你之前,应不会离开洛阳城外。”
明玥想了想道:“要让流民分散也不难。”
许令杰咋呼:“你有法子?”
明玥道:“也是一时之法,解眼下之困罢了。流民求的是个饿不死的保障,城里城外的,只要洛阳城眼下无人攻打,他们倒是无所谓。”
说着,将法子说了。
阮子雅听完讶道:“咦?怎和云铮说的*不离十,你两个是不是商量过了?”
明玥笑笑:“一时心急,明玥卖弄了,这些几位自比我一个闺阁女子懂。”
裴云铮摇头:“表妹想得比我细致的多。”
说罢稍顿了下,转而有点儿不自然的道:“只是眼下委屈七表妹,头一次到裴家便这般……”
明玥知晓他的意思,她正巴不得不要去惊动裴夫人,否则纵使今日无事,但人多口杂,难免不出麻烦,遂摆手道:“裴表哥毋需说这话,今日是我冒昧打扰了,不便去给夫人见礼,日后若有机会,定得请夫人见谅。”
裴云铮略微颔首,深深看她一眼,也不多说旁的,出来与一个老嫫嫫交代几句便立即去见过裴夫人,之后未做耽搁,让许令杰留在裴府,自己则与阮子雅前往城守府。
路上阮子雅便道:“我瞧着这位朱大人也未必有甚么要事,眼下他最大的事便是城外的流民了,八成是既不敢放人进城又恐流民在外生事,如今把咱们叫了去,说得好听,是与你商量,到时若是有事,准得一股脑儿推在你身上。”
裴云铮挑眉笑了笑,说:“不然他如何这般着急,自是恐天黑了城门还不开,流民闹事。”
“既然知晓,你怎的还这般送上门去?”阮子雅懒懒道:“再者说,咱们的三千兵马明日才到,即便要出兵镇压,也得是他们守城的兵马。咱们在高句丽是打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跟野人似的熬了一年回来,可不是耍这些花架子。”
“将流民关在城外不是办法”,裴云铮道:“要么放人进城,要么给他们寻个旁的去处。”
“我知道了!”阮子雅一拍大腿,“这厮是想让咱们自反军手里攻回一个县吧?”
裴云铮笑了:“聪明”。
“嘿”,阮子雅摸着下巴,“这算盘打的响啊!可我怎地想试试呢?”
“有你试的机会”,裴云铮道:“葛三哥这几日大抵也会带人路过此地。”
“他的伤好了?”阮子雅咧嘴,“他来也就罢了,他妹妹可千万莫跟着。”
想了想,又忽然凑过来小声说:“云铮,方才那郑七姑娘是否府里出了事?”
裴云铮没说话,但也没打算瞒他,阮子雅叹了口气道:
“我离京时虽没听到甚大的动静,但前两日皇上下旨征召高丽王举降书入朝觐见,高元却托故不来,皇上大怒,颜面尽失之余恐是当真心灰意冷了。听闻常某人进献了十二名江南美人,如今日日夜夜的陪皇上饮酒作乐,几乎不理朝政。这个时候,哪家出事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