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弹劾的是的御史大夫樊治,弹劾的罪名是——“贪墨”,但不同以往的是,此次牵涉的另一方虽是寻常官员,然一经御史弹劾后却立即有人揭发,此官员与一伙盘踞在雍州之外贼匪有暗中往来。他“贿赂”郑佑诚的一方歙砚正是在平原城一富户处劫掠来的。
由此,事情再经了舌灿莲花的御史之口后,立即从贪墨变成了官匪勾结,意图造反!
郑佑诚在被御史上书弹劾的第二日便被押往长安,雍州的家奴回府报信时老太爷没在府里,王氏听了犹自半晌都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后才喝道:“先去请老太爷回来!”
邓环娘也得了报,立时有些傻眼,她月前才带着几个孩子打雍州回来,怎地一转眼就出了事,当下也顾不上王氏近日的冷脸,急匆匆就往松菊堂去。
一进正房,王氏便拉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邓环娘也正担忧的一颗心不知该往哪里放,闻言便道:“这媳妇哪里晓得啊,衙里的事老爷一向说的不多,月前去的时候也没听老爷提过,哪知……”
她话未说完便被王氏打断:“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当自己个儿还是养在闺阁里头的姑娘呢?成日里甚事不操心,如今可是需得你奔走的时候的了,你娘家里不是一向各方消息最灵通么,今儿这事怎的无人提前给通个信儿?”
邓环娘知道王氏这是又要拿她的出身说事儿,咬了咬牙道:“即便知晓了消息也得打京里往回传,哪有雍州的快,京里几位叔伯的信儿不也没到么。”
王氏正在气头上,一听她竟还敢回嘴,拍了桌子便要将她骂个狗血淋头,有人皱着眉头在门口处重重咳了两声,倒是老太爷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二房和三房的人。
“雍州离得近,又是事儿一出就立即回来禀报,自然比旁处快些”,老太爷一面说一面进来坐下,面色倒是如常,看了看王氏道:“事已至此,咱们在这多说也无益,眼下旁人恐都不甚清楚这中间细节,需得到京中去,设法与老大见一面,才能知晓其中原委。”
“你要入京去?”王氏诧异的看着他。
老太爷摇摇头:“我去了反倒不好。我写几封信,叫大媳妇带上,先去拜访几位叔伯。老大多是在刑部大牢,有族里人帮忙打点,约也吃不了什么苦头,应是能见上一面的。”
邓环娘一听人恐要下狱,眼圈登时红了,忙问:“那媳妇甚么时候动身?”
“明儿一早吧”老太爷道:“本想等等京中的消息,但有昭哥儿在,你直接去也无妨。等会子你回去收拾些东西,这案子一旦进了大理寺,没有几个月怕是别想,只是你们也勿需着慌,清者自清。”
老太爷这话除了是说给邓环娘听的,也是说给二房和三房的人听的。
二老爷还没回来,得了信儿赶过来的是二夫人林氏;三老爷恰好在府里,与三夫人一并都来了。
林氏便叹了口气说:“是,咱们都信得过大哥,他定不可能与那些匪贼有甚瓜葛,八成啊是受人陷害。”
三老爷拍了拍大腿,说:“要不儿子也进京一趟,反正我脸皮厚,见天儿就去几位叔伯府上催一催,没准儿还能快些。”
三夫人便在旁边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瞪了他一眼。
二夫人林氏忙在一边说:“对对,这些年里顶数三弟往长安城里去的次数最多,跟族里几位叔伯也最亲近,大嫂一个妇道人家,总归面矮些,三弟也去了咱们在家里也就放心多了。”
三夫人看了她一眼道:“应该叫二哥也跟着去,这才更郑重些。”
林氏脸上便露出点儿不自然来,说:“我也想叫你二哥去的,只是弟妹也知道,你二哥多此事还完全不知情,况去了叔伯们对你二哥毕竟不如对三弟更看重些。”
三夫人便冷笑了一声,她如何不晓得林氏的心思,无非是怕受牵累罢了,为了这竟将庶出的身份都拿出来说事了,她撇撇嘴,想再说两句便见老太爷一皱眉:“行了,老三往长安跑一趟,事情急,你不需带东西,明儿打马先走。”
王氏闻言便在心里冷笑了一记,但到底郑佑诚也是她的亲儿子,还是让老三去她也更放心些,遂先在心里头记下。
各人都忙着回去收拾,明玥也得了信儿,正等在邓环娘的院子里,见她眼眶发红,情知事情大抵不轻,忙过来安慰道:“娘且先别太担心,二哥在京里定已知道此事了,他去求了族里的伯公叔公们打点,父亲一时半会应受不了苦头。且朝廷顾忌世家的声望,应也会谨慎些。”
邓环娘忍着心慌点点头,一时搂着明玥落下泪来,明玥倒还镇静,瞧着收拾东西的莲衣问:“娘要去长安么?需不需得我一并去?”
邓环娘本想让她留在府里照看十哥儿,但转念一想老太爷的话,又担心起来,直恐再见郑佑诚不知是甚么时候了,遂吁了口气道:“你也去收拾收拾,明一早儿跟娘进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