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厅宾客又惊又赞,话语纷纷。段崎非佩服地道:“他虽其貌不扬,却是一条汉子。”
晏采笑道:“他能来此处,想必家世也不凡。要是再英俊些,再镇定些,说不定便成了一段佳话啦。”
金桂子出神地道:“这便是所谓人不可貌相。”
穆青露望望鲁继开消失的方向,又瞧瞧舞台,赞道:“他为佳人倾倒分神,纵然失误也情有可原。我若是夏姑娘,也断不会取笑他。”
穆静微看看她,目光中似也带了一丝慈爱:“你们小姑娘家,总是容易被感动。”他沉吟一下,又道:“不过夏姑娘的应对态度很好,否则那鲁继开只怕几年内都不敢再摸箫了。”
正称赞间,隔壁桌“骑鲸公子”莫占秋已昂然立起,向台上抱拳一揖,朗声道:“南海莫占秋,习笛多年,今日特为夏姑娘献一曲,请夏姑娘笑纳。”说罢,也不待夏沿香回答,径自从怀中摸出一支镶金嵌玉亮灿灿的长笛,将目一阖,摇头晃脑吹奏起来。
他凝神而吹,浑不管周遭环境。笛声高亢扬厉,也不似先前《梅花引》,反显另一番开阔气象。段崎非听着听着,脑中渐渐呈现出一副艳阳炎炎、碧海泛波的景色来。他忍不住问穆青露:“青露,这曲调陌生得很,是甚么曲子?”
穆青露道:“我也没听过。恐怕是他自创的新调。”
段崎非道“原来如此”,继续侧耳倾听。莫占秋又吹奏了几句,突然双眼一睁,目光灼灼,直逼台上夏沿香。
夏沿香正自倾听,被他陡的一盯,吓了一跳,连香肩都抖了抖。莫占秋忽地离了席位,脚下轻飘飘绕过各桌,边吹笛边向舞台行去,满场视线都跟着他转了又转。只见他来到台前,身形一晃,飘然而上,立于琴桌边。
莫占秋抖擞精神,迎视夏沿香目光,又向佳人逼近一步,突地暂停吹奏,扬声道:“夏姑娘,此曲名为《南海之夏》,是我特别为你而创。请你就着笛声,试想那碧波荡漾、丽人泛舟之景,为我即兴起舞罢!”说完举笛复吹,笛声益发洋洋洒洒、尖细嘹亮。
段崎非被他的话和笛声一激,脑中碧海红日天朗气清的景象里,腾地又加入一条大船,船上载着一窝胖瘦不齐的女人,女人们对着船周聚集的一条条鲸鱼……不,鲨鱼,齐齐发出响遏行云的尖叫声。
笛声愈演愈厉,愈演愈响,似要逼得夏沿香立时起身舞蹈。段崎非坐在第五排,离舞台不远,此刻只觉耳朵眼儿里生疼生疼。他强忍不适,举目去望夏沿香,见她扶了琴桌,娇躯渐渐后仰,似要躲避越探越近的莫占秋,她衣袖轻举,似想遮耳,却又不好意思马上便遮。
莫占秋见夏沿香迟迟不起舞,不禁面露忿色,越吹越勇,长笛前伸,直要戳到夏沿香耳垂边。夏沿香秀眉微蹙,突然伸手握住长笛,用力一拉一拽,生生将笛子从他手中拔了出来。
莫占秋一时不防,双手呆呆虚握,嘴兀自还噘得老高,保持着吹笛之势。夏沿香从琴凳上立起,后退两步,双手捧了笛子,恭恭敬敬递回给他:“莫公子神曲佳妙,只是稍嫌尖厉,我殊无武学根砥,又离得太近,双耳禁受不起,所以冒昧打扰公子吹奏,还请见谅。”
莫占秋呆了一呆,接过笛子,道:“你不跳舞么?”突然回过神,追问:“你刚才为甚么不跳?”
夏沿香盈盈施了一礼,道:“莫公子不需我起舞助兴,便已自信心十足,所以我便斗胆躲懒了。公子勿怪。”
莫占秋勃然大怒:“我堂堂南海骑鲸公子,为你不远千里北上献曲,还特地亲自登台邀请,你竟然不给面子?!”
夏沿香仍是柔柔雅雅地道:“公子的笛艺显然有多年火候。但公子曲风高昂张扬,与我舞蹈风格并不相合,所以道既不同,便难以配合起舞,还请莫公子包涵。”
莫占秋哼了一声,还欲再言,台下已有不少人开始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