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未央看着精力旺盛的郭家小兄妹,又喜欢又羡慕。再看看没吃几口的侄儿,不满道:“暮阳,你该跟郭勤和巧儿学。男儿家,吃饭跟个小姑娘一样秀气,像什么样子!”
严暮阳更气了,道:“我又不害馋痨!”
馋痨是骂人的话,这个巧儿可知道。
她立即回道:“你才馋痨!”
郭勤刚想补一句,看看小姑又忍住了。
在别人家要懂礼,昨晚小姑就教了他的。
他不比妹妹,妹妹小些,说话随意些没事。
严暮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瞪着巧儿不语——
这样没教养,怎么配做严家长孙媳妇?
巧儿一边吃,一边戒备地斜眼瞅他,一不留神差点把一块肉喂到鼻子上去了,一旁的细妹忙帮她擦脸。
严暮阳看得忍无可忍!
严未央沉脸道:“暮阳,怎么说话的!”
清哑对严暮阳道:“阳哥儿,我们乡下人,从小好动,所以能吃。你别笑话我们。”一边对他微笑。
严暮阳这才不好意思了。
他还是很喜欢清哑姑姑的。
一时饭罢,丫鬟们伺候洗漱后,端上茶来。
巧儿有个习惯,晌午吃了饭就眼皮打架,要睡一会。
墨玉和细妹便领着她去里间罗汉床上睡了。
郭勤也和严暮阳去外面玩。
等身边没人的时候,严未央便问清哑:“你好像对这门亲不大愿意,什么缘故?是不想和严家结亲吗?”
清哑忙摇头,没解释,却反问她:“你忘了你和韩希夷了?”
严未央愣住了,好一会才道:“这怎么能一样?”
清哑道:“怎不一样?他们还小!”
她和江明辉那么大定了亲,又相爱,到头来还出了事呢,何况巧儿和严暮阳这么点大的人,定了亲有什么好处!
严未央蹙眉提醒道:“可是今天这件事对巧儿……你不在乎?”
清哑摇头道:“巧儿和暮阳才多大!若有人嫌弃她这个,不嫁也罢!”
不是她不在乎,而是不必在乎。
试想,若有一个男子喜欢巧儿,却因为她小时候不小心扯脱过一个小男孩的裤子,就认定她清誉不再,这种人能嫁吗?
严未央想起她退过两次亲的,对世俗眼光都漠然了吧。
她便叹气道:“你可真是!我爹他……”
清哑道:“严伯伯是为巧儿好,我知道。可是,暮阳要是不喜欢巧儿,定了亲又有什么用?不如等他们长大了再说。”
严未央噗嗤一声笑了,道:“都要似你这般想,那些指腹为婚的、从小定亲的人怎办?大家子女儿都不能抛头露面,还不只能靠媒凭。”
清哑平静道:“我们不想嫁豪门富户。”
严未央看着她,目光奇异。
屏风外,墨玉悄悄退了出去。
到外面,穿过长长的回廊拐到另一边,入目是三间精致的屋子。
一个小丫鬟正在廊下喂鸟,见她来了笑着招呼:“墨玉姐姐来了。”
墨玉答应一声,走进里间,严暮阳正歪在美人榻上。
见她来,忙爬起来坐好,问:“墨玉姐姐,姑姑怎么说?”
墨玉的弟弟星雨是严暮阳的小厮,平日他也跟墨玉亲,所以就找墨玉打听今日之事的结果。
墨玉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回头跟姑娘说一声就是了。
因对他笑道:“郭姑娘不答应亲事。说你们还小,怕你和巧儿姑娘将来不和,说是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咱们姑娘担心这事影响巧儿姑娘的闺誉,可是郭姑娘好像不在乎。还说,她们家闺女不想嫁豪门富户。”
严暮阳呆住,似没想到这个结果。
郭姑姑不在乎?
郭巧也不在乎吧?
她可不是满不在乎么,能吃能喝的!
可是他在乎好不好!
难道他的清白就白丢了?
小少年只觉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他都不嫌弃她了,郭家居然还推三阻四,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墨玉见他这样,担心地叫道:“阳哥儿?阳哥儿?”
严暮阳气呼呼地挥手道:“我没事,墨玉姐姐忙去吧。”
墨玉便告退了,等出来后忍不住抿嘴笑。
没法子,今天的事实在太好笑了!
傍晚时分,清哑才告辞。
跟在方家一样,她也跟严未央要了许多资料,加上严家送的厚礼,仆妇们搬了一趟又一趟,装了几辆马车。
严暮阳看着玷辱了他清白的罪魁跟没事人一样就要走了,严家居然没一人为他主持公道,禁不住痛恨不已——
什么世道!
为什么男女如此不平等?
明明他被人扯了裤子,大家却只关心郭巧儿的闺誉。
严家求亲反被拒,就没人考虑过他的尊严和感受!
愤愤然想着,就见清哑先上了车,巧儿也跟蝴蝶般也飞到车边,由墨玉抱上了车。小女孩不知为什么那么高兴,清脆的笑声比廊下笼子里的黄鹂鸟儿叫得还欢快。
她坐稳后,还伸头对外面挥手叫道:“严姑姑,我们走了!”
严未央笑道:“嗳!巧儿走好!等闲了跟你小姑再来玩儿!”
巧儿点头,有模有样道:“等闲了来。”
严暮阳噗嗤一声笑了。
清哑见严暮阳鼓着嘴站在那,想他今天受了气,该给个台阶下,便推了推巧儿,低声道:“跟严哥哥打声招呼。”
巧儿于是把目光转向严暮阳,道:“暮阳哥哥,我们走了。”
严暮阳待要不理她,又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慢走!”
一面又在心里咬牙道:“占了小爷便宜还敢拒亲,不负责任?哼,我要不把你弄回家做媳妇,我就不是严家长孙!”
清哑又教巧儿道:“说对不起。”
巧儿本不愿说,后来一想就要走了,说就说吧。
于是嫩声道:“暮阳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脱你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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