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绡帐下,凌霄红着脸趴在容辉怀里,轻轻喘气:“你饿死鬼投胎呀……”羞赧中轻嗔薄怒,忍不住掐了那个家伙一把。
“饿死鬼……”容辉躺在床上,搂着她凝脂般的身躯,越发得意。由被那小蛇的手臂在游走,又有些激动。捧起她红果般的脸庞,微笑调侃:“我是怕你,变成饿死鬼……”话没说完,身上又被狠狠揪了一下。
“装—”他倒抽一口凉气,心脏又似掉进了腹下,砰砰起伏,整个人随着紧绷起来。
“还来……”凌霄被身下那跃跃欲试的家伙挑逗,心里不由叫苦。瞥见纱外天色已亮,连忙解释:“我……我还要进宫谢恩{……”
“谢恩?”容辉见她分明是找借口开溜,不由好笑:“要谢恩,也该先谢你夫君我……”回首一夜鏖战,终于到了攻城拔寨,肆意驰骋的时候,岂能让她逃跑?看着那对朦胧的星眸,正色询问:“说,你怎么谢我……”
“假正经……无耻……下流……公报私仇……”凌霄一通腹诽,嘀嘀地问:“那你说,我怎么谢你……”
“先开城投降,哥再跟你讲恩情……”容辉咬着她的耳垂轻笑:“否则,万炮齐发,把你轰成齑粉……”
“就知道你要干什么……”凌霄暗骂了一句,嫣然效应:“仙君饶命,妾身投降,请仙君入城……”张开腿缠上了他的腰。
众丫鬟知道凌霄要进宫谢恩,连夜准备下九翟凤冠,赤衫霞帔……眼见天色已亮,锦帘中那银铃般的笑声仍然此起彼伏,又是欢喜,又是着急。
红袖低着头等在帐外,恍惚间听出凌霄气力已衰,那肌肤撞击声却仍似金涛拍岸,不由向绿衣使眼色,凑上去沉声埋怨:“仙君怎么能这样……误了谢恩的时辰,可是大不敬……”略作沉吟,试探着问:“要不要进去提醒一下……”
“你敢进去呀……”绿衣摇头苦笑:“我们明妃等了两年,才有今天,就由他们吧……”灵机一动,正色商量:“反正午门离这不近,在午门外递了牌子,还要等候召见。要不把洗具和穿戴都搬到大车上去,明妃一出来,就直接上车,我们在车上梳洗。”红袖觉得是个好办法,立刻去办。
“这种宠爱,普天之下,恐怕也算头一份……还是少来点吧,本姑娘消受不起……”金顶大车中,凌霄怏怏地靠在沐盆里,一面腹诽,一面用百合花瓣擦拭身体。所幸大雪纷飞,行人本就稀少。车外还有一道结界遮掩,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容辉待凌霄披着睡衣出门,也去了浴室梳洗。泡在水中,想起那纵马驰骋的快意,精神越发振奋。转念想起搬家的事,觉得宜早不宜迟。当下擦干身子,穿了套蜀锦深衣,去找容光商量。
周氏督促内院女眷,只说“搬到西山别院过年”。容光调配车马护卫,待凌霄领了金册和玉宝回来,行李已收拾妥当。一家人合乘一辆四车,当先领路。百丈长的车队浩浩荡荡,直奔西山。
西山脚下,巨龟缩了头睡在永定河畔。猫熊怕冷,也在灵脉阳坡下挖了个洞,继续冬眠。火鸟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找到,只好窜进睡进熊洞,帮猫熊取暖,让它陪自己玩。
正午时分,容雪听说一家人都来了,欣然出迎。轻飘飘掠下雪丘,只见冰河上驶来一列车队,连忙招呼:“爹、娘、大哥……”
众人听声微怔,只见白影一晃,车中暖炉前,周氏只看见一股白气,不由骇然。容光看见容雪的影子,又惊又喜。李母看见女儿白衣胜雪,俏生生地站在眼前,直激动地热泪盈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容辉见众人表情各异,不由好笑:“别装神弄鬼了,当心吓着孩子!”抬手挥出一道法力,又招呼众人下车:“到了,咱们快点把家安好,晚上睡个好觉。”众人这才看清容雪的形容,暗暗松了口气,欣然附和。
西山别院由法器材料凝练,虽不如“天机府”能纳入“芥子空间”,可阵法完备,一气呵成,还能以法力移动。梅钗等十二人欣然领命,当即取出令牌施法。众人惊叹声中,一座座殿阁拔地而起,缓缓飞上龟背。
兄弟俩稍做商量,让父母住龟背西面,容辉住龟背东面。容光是长子,自然随父母居住。容雪和容露还待字闺中,也没有另居别处的道理。其余人只发现封地内多了一座雪丘,却不知道雪丘下睡着一头老鳖。见一众人忙上忙下,只道容辉要重新布置法阵,也乐见其成。
容光陪着父母在马车上喝酒赏雪,周氏照看几个小辈。容辉,凌霄和容雪以龟壳为阵基,以其‘玄武血脉’为阵法,以巨龟“内丹”为阵眼,联手布置法阵。
各屋大丫鬟则带着人爬上雪丘,重新布置住处。一来二去,便将东面宅邸称为‘东府’,将西面宅邸称为‘西府’。两片府邸仍按朝廷礼法,在前院设了前、中、后三座大殿,在后院设前、中、后三座寝宫。
容辉和凌霄住东府正屋,李蕃宁夫妇住西府正屋。葳哥儿跟着燕玲,杜莎带着容露,都住正屋西北的小院。容雪和韵姐儿住正屋东北的小院。碧霞住在东府后院百丈开外。容光一家则住在西府前院旁的院子里。家庙和家里的各管事房,均设在西府。‘灵山君府’的官吏,则设在东府。
上百人顶风冒雪,忙活到天黑,才将住处收拾妥当。夜幕落下,阵法初成,天地灵气自八方汇聚,龟背上随着升起一道清气,围着雪丘缓缓旋转。众人只觉凉风轻袭,似一条巨蟒在身边游过,直吓得心惊肉跳。回过神来,方知自己已在阵法笼罩中。放下心来,正式开始准备过年。
灯火辉煌之间,一家人聚在西谷中宫吃过乔迁宴,又去后宫西梢间喝茶。容辉抱了两岁半的葳哥儿,主动留下燕玲和众人说话。周氏微愣,不由看向凌霄。
容辉又拉过韵姐儿嘱咐:“你是燕玲生的,以后还是喊她娘亲。”又看向凌霄教她认:“她是你娘亲的姐妹,你以后喊她姨娘。”
燕玲诚惶诚恐,连忙低头。凌霄嫣然一笑,拉她坐到身边,微笑解释:“以后姐妹之间,谁得修为高,就听谁的……”
“也就是说,自己还得听她的……”燕玲会过意来,点头应承:“是,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指点……”
周氏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换汤不换药,装贤惠……”
李母却乐见其成,听言连声叫好,又拉燕玲在身边坐下,褪下凌霄腕上一串砗磲手链,笑着给她带上。燕玲惊喜交集,推让了一番才接下,又主动去给众人倒茶。容辉看着她羞答答的模样,不由握了凌霄的手。
“怎么,怕我吃醋?”凌霄抽回手嫣然一笑。
“既然走上了这条道,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容辉叹了口气,只好向众人解释:“修真界里,实力为尊。没实力,还和人讲出生,是要吃亏的。”
众人想到黄霁景,权衡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周氏却忍不住问:“那修炼的人,就不讲嫡庶了吗?”
“讲,但不是这么个。”容辉叹了口气,接着说:“修炼者结亲,同样讲求门当户对,资质互补。可修为越高,子嗣越是艰难。门当户对的亲事虽好,可未必能孕育出血脉,更别说诞下子嗣。就好比皇室,又有几位帝君是元配正宫所出?多半还是妃嫔,甚至是宫人所生。”
他说着握住了凌霄的手,见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不又轻叹:“因为修炼者若有嫡子,自然分外珍惜。要不然,本朝这位小爷,也干不出那么多荒唐事。可若没有嫡子,自然更看重孩子的资质和能力……”
“夫君放心,这点见识,妾身还是有的。”凌霄点头赞同:“夫君这么做,也是想让孩子们兄友弟恭,各尽其才。”
容辉见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又问韵姐儿:“丫头,听见了吗?以后,我们家只有长幼,没有嫡庶。你和葳哥儿是‘灵山君’的长子和长女,以后要给弟妹们做表率。”
韵姐儿睁大眼睛,仰起小脸大大方方地应了声是。周氏会过意来:“听二叔的意思,是要立葳哥儿为世子……”不由看向趴在容辉怀里打哈欠的葳哥儿。
凌霄却不由头疼:“弟妹们……显然是在说自己……”轻咳了一声,见燕玲端进茶盘,起身接过,亲手捧给众人。
一家人商量起今后的打算,雪停才散。容辉还要和容光商量生意上的事,伸手相请,边走边说:“‘安远镖局’的收支用度全部从‘汇丰钱庄’走账,我们把好关就行了,利银让他们用作招募水手,维护舰队。海中珍宝无数,那些驻舰客卿也都是‘老油条’。逢年过节,少不了一番心意。”
“陆将军也传过讯息,说是抓海龟的时候,舰队受了重创,继续休整,暂时还不能盈利。”容光点头赞同,说话间走到了前寝宫门外,又问容辉:“那我们府上的用度,从哪里取,取多少。”
“封地内的税赋,除了供奉我们府下的客卿,全用作赈灾、养士、办学、固防、布阵……”容辉伸出手如数家珍:“听说阳都到赣州的直道修好了,收的买路钱用作养路之余,先还了欠账的钱再说。钱庄是要‘分红’的,不然其他的东家该骂人了,也办不大。‘一品堂’是上市商会,堂下的师傅们都占着份子,自然是要分红的……”说话间出了后门。
月下风中,他背着手走在雪中,听着那“吱吱呀呀”的踏雪声,权衡半晌才说:“我在南海捞了不少‘青头’,就拿些用不到的去‘一品堂’代卖,所得都归公中。再加上‘一品堂’每年的分红,怎么也够用了。再有结余,就给容雪炼丹。到时候我们留不留得主人,就全指望她炼丹的手艺了……”
凌霄跟在后面,见兄弟俩要长叹,便留绿衣带话给容辉。自己则先带着红袖回了西府后宫。珠环翠绕之间,看着空荡荡的香楠大床,不由叹了口气。
红袖闻音知雅,连忙上去铺床,悄声商量:“明妃,要不今晚,我陪您说话吧……”
“算了。”凌霄摇头婉拒:“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二爷过几天就会回来的……”红袖适时安慰:“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留住仙君。”
“留住……”凌霄不由冷笑:“侍寝是我安排的,我当然可以不安排燕玲,也有一千一万种手段把他留在我的床上,可又能怎样?这,只不过是个台阶。他喜欢上谁的床,是他自己的事。这些事,你不懂……”叹了口气,摆手招呼:“你们也去睡吧……”轻扬臂膀,一身锦衣顺着娇躯滑下,首饰从发梢脱落。那如缎如匹的秀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光影中晦明变化,华丽万方。
呼吸之间,她已一丝不挂,正要上床,忽听脚步声响,循声只见绿衣顶着积雪,撩帘进来,不由蹙眉。绿衣兴冲冲地说:“明妃,二爷回来了。”看见凌霄赤条条地站在面前,双颊乍红,连忙低头,就要退下。
“站住!”凌霄微愣。反应过来,低喝一声,沉下脸问:“不是让你安排燕玲侍寝吗?你怎么把人带回来了……”不由暗暗叫苦:“天呐,别人看见我在这种事上自食其言,该怎么看我……”
“我说了……”绿衣低着头老实交代:“仙君说您修为这么高,怎么也值半个月。黄姨娘十天,燕姨娘五天……”话没说完,寒气轻袭,锦帘对分,容辉乘风走进。
凌霄吓了一跳,抬手摄起地上锦袍,挡住身形,期期艾艾地喊了声“仙君”。可那一件红衫非但挡住春光,反而给那玲珑的曲线勾了一抹晕霞,更添风致。
“小鬼,就这么急不可耐?”容辉大步上前,顺势将那个小人儿搂紧怀里。躬下身横抱起她,顺势坐上了床沿。
绿衣涨红了脸,低下头汲汲退下。凌霄回过神来,见那个家伙还穿得整整齐齐,又羞又恼:“还要我服侍他脱衣不成……”白了容辉一眼,躬起身缩成一团。
“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容辉自鸣得意,偏要让她为自己宽一次衣。索性抱婴儿一般,一本正经地问:“我回来,你不高兴吗?”看拿着那一对娇怯怯的星眸,更觉得有趣。
凌霄实在拉不下脸去做别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仙君不在前面。怎么回我这里了……”
容辉大大方方地说:“你是我媳妇,我不回你这里回哪。”
“不要脸!”凌霄暗骂了一声,追着问:“那你还走不走。”
“你还赶我走?”容辉微笑反问,见她抿了嘴笑,接着说:“喊我一声好哥哥,我就不走。”
“当我是韵姐儿吗?”凌霄暗暗冷笑,正色询问:“什么时候走。”
“等你生孩子。”容辉信誓旦旦,又补充道:“一男一女,两个!”
“一个‘七步’,一个‘五步’,生孩子……你以为是过家家呀,还两个……”凌霄听得蹙眉,接着问:“那,江南的那个呢?”
容辉见她吃醋,不由喊了声“傻瓜”,低下头咬了她的耳垂:“凡是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吧,等你有了孩子再说……”含着她耳垂狠狠吹了一下,又问她:“自从你中了毒,‘小日子’就没来过,要不要紧……”
凌霄暗叹一声,摇着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那咱们先把身子养好,再生孩子……”容辉轻抚她后背,柔声安慰:“这种事得看缘分,你别往心里去。”
“想不想要孩子,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孩子,又是另一回事……”凌霄想到或许不能生育,心里又酸又苦,眼泪直往外涌。
“相信我,我们会有孩子的……”容辉一边安慰她一边躺下,顺手拉过锦被。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正武三年。凌霄传讯山门,接回了黄霁景安排在“燕妃阁”前面,晨昏定省。两个容雪同时出现在西府后寝宫中,差点把老两口吓晕过去。容辉连忙解释:“您没看错,她们都是您女儿……您就当多生了一个闺女。”
李蕃宁目瞪口呆,老太太顺过气来,一手拉着白衣容雪,一手拉着轻易容雪,先瞧了瞧两个人的掌纹,又盯着两人看了半晌,不由挠着头说:“难道我当年生的是双胞胎……”
周氏和容光早愣在了厅中,容辉灵机一动,当场咬定:“您就当生了对双胞胎……”指着白衣容雪说:“要不,您再给她起个名儿?”
“凭什么给我起名!”白衣容雪勃然大怒,蹙起眉指着青衣容雪说:“要起名字,也是给她起!”
“鸠占鹊巢,你还有道理了!”青衣容雪反唇相讥:“姑娘叫这个名字,叫了二十几年。借你用了几天,你还上瘾了?”
“这是什么事呀……”容辉一阵头疼,转念想起碧霞,只恨得咬牙切齿:“你给她炼的什么邪功,还我妹妹……”见两个人就要打起来,连忙拉住:“都闭嘴!”指着青衣容雪说:“你,叫大容雪。”又指着白衣容雪说:“你,叫小容雪,行了吧。”松了口气,不由抚额:“妈呀……以后还得多置办一份嫁妆……”
“谁要嫁人了!”白衣容雪冷笑一声,打趣容辉:“那份嫁妆,你自己留着用吧!”
“那好啊!”青衣容雪嫣然一笑,当仁不让:“你那份嫁妆给我。”
“不就是个王子吗,瞧你这点出息,我都觉得丢人。”白衣容雪不由好笑:“给你,我还不如给韵姐儿呢……”
“你再说一遍!”青衣容雪勃然大怒,随手抄起一只茶盏,就要砸出去。
“怎么,要跟我动手?”白衣容雪冷笑一声,“太素境界”第九重的的气势扩散开来,霎时间空气一凝,风云色变。
“停!”容辉吓了一跳,沉声喝止。左手抓住青衣容雪,右手拉住白衣容雪,抬腿就往外走,直到小丘顶端才松手。
日下风中,两个人轻哼一声,一起扭过头去。容辉硬着头皮请两人坐下,实话实说:“这次接大容雪来,主要‘襄河王妃’想向我们家提亲,我想问问你们的意思。”
青衣容雪羞红了脸,抿着嘴低下头去。白衣容雪不由好笑:“要我嫁给那个王子,我宁愿找块豆腐撞死。”
“不是王子,是世子。”容辉见大融雪蹙眉,生怕她们再打起来,只好抢着说:“‘襄河王’算是当今第一清贵,和我们也算门当户对。弘孝十四年,我在金城给他的‘世子’当过亲卫。他是个剑修,不但资质绝佳,人也十分孤傲。大容雪嫁给他,就算不讨喜,也不至于吃亏。”
他见青衣容雪羞红了脸,不由想起潇璇:“当年在小树林里幽会,她也是这副表情……”哪还猜不到两个人已经见过:“多半是那小子耍了手花团锦簇的剑法,就把这小妮子迷住了……”又好气又好笑,转眼见白衣容雪扬起眉又要开口,只好接着说:“襄河王的封地在德安府,隶属湖广行省,我们也去过。湖泽遍布,楚风绵绵,的确是个好地方。”见两个恩都没话说,当机立断:“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让凌霄给‘襄河王妃’去一封信。”
青衣容雪如获大赦,跳起来就往山下跑,疾风般直奔住处。容辉摇头轻叹:“哥当年,可是深入虎穴。怎么到你们这儿,就反过来了……”
“她就这点出息,哥你别理她……”白衣容雪幸灾乐祸,又商量容辉:“我们什么时候进城给她挑嫁妆。”
容辉微愣,正色反问:“你,不是不想她嫁人吗?”
“嫁人还是要的……”容雪实话实说:“不然,我这‘致净法‘不能圆满。只是……只是那王子明显就是个草包,她嫁过去,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明明就是一个人,见了面还要打架,这到底是怎么了……”容辉暗暗叫了声苦,点头承认:“以你如今的境界,的确瞧不上那那王子的修为和资质。不过,你可是半个‘神仙’,他还是一介修士,这能比吗?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修为也到了顶,若能享一世清福,未必不是一场造化。”叹了口气,接着说:“大哥家的歆姐儿八岁,我们韵姐儿和容露七岁,都到了学武的年纪,我想让她们跟着你,怎么样?”
容雪闻音知雅,正色询问:“不准备让她们嫁人吗?”
“她们虽是自家人,可资质有限,有点不上不下……”容辉叹了口气,抬起头凝视天际,缓缓叙说:“要是嫁进那些大族的正房,肯定做不了大,岂不委屈?大嫂是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同意歆姐儿嫁进偏房。与其这样,不如等三个丫头长大了,在我们山上选三个修为不错的弟子当上门女婿。这样,一家人也算进一家门。”
“这也是个折中的办法……”容雪点头赞同,顺着话问:“那,梅钗他们的婚事呢?”
“她们是修仙者,倒不必讲那些礼节。”容辉略作权衡,接着说:“还是让她们回山门修炼,要是跟谁有缘分,嫁妆比照韵姐儿,由我来出,就从我们府里出嫁。”伸手请向山下,迈步间又问起凌霄的事:“她的‘月信’一直不来,查出是原因了吗?”
“没有……”容雪摇头苦笑:“鸿蒙之气、玄武血脉、水母剧毒,都有可能是原因……”
兄妹俩边走边说,转眼到了“东府”后门。容雪不由轻叹:“她一来,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先去碧霞那里挤挤吧……”转身而去。容辉想到还要向父母解释,头都大了。闷哼一声,又折向西府。
翌日清晨,燕玲穿穿了套青罗齐腰襦裙,带着韵姐儿和葳哥儿进正院请安。容辉和凌霄也刚起来,正好留三人吃早饭。燕玲坐到桌前,看见脸上潮红未退,神色怏怏,心里不由一暗。
容辉穿了件宝蓝色克丝深衣,看着黄霁景的位子还空着,不由沉下脸问:“怎么,她昨晚也侍寝了?”屋中人身形一滞,燕玲脸色骤变,连忙低头。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凌霄暗暗皱眉,打了容辉一下,蹙眉轻咳:“当着孩子呢……”说话间倩影一闪,红袖应声回报:“黄姨娘来了……”
黄霁景梳了“凌云髻”,穿了套水天一色的齐腰襦裙。容辉见那锦缎上粼粼闪烁,眼前一亮,顺手指了末座。珠环翠绕之间,绿意给一家人端上粳米粥、卤菜和羊奶。
黄霁景裣衽坐下,动勺子喝了口粥,仰起头说:“仙君,我吃饱了,先回去了。”站起身稍稍福礼,扭过头就往外走。
容辉看得直皱眉头,燕玲连忙低头,嘱咐韵姐儿快吃。凌霄也觉得不妥,连忙为她圆场:“她连月赶路,没胃口也是有的……”
“是吗?”容辉冷笑一声,向韵姐儿招了招手,拉过小丫头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手舀了勺粳米粥喂给韵姐儿,微笑询问:“丫头,这粥好不好喝。”
“好喝!”韵姐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容辉接着问:“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粥吗?”
“知道。”韵姐儿点头承认:“我娘说,我们府上用的都是‘一品灵米’。搁在市面上,卖五十两白银一石。”
“你娘说的不错。”容辉点头赞同,沉下脸说:“你记住,你爹当年在酒楼里打杂,管吃管住,没有月利,一干就是六年。这份基业,是你爹用性命跟人拼来的,这一饭一菜,一物一器都含着你爹血汗,只要咱们自家人,才会珍惜……”说出口也不由唏嘘。
凌霄看在眼里,也觉得黄霁景行为欠妥,又问容辉:“那黄氏……”
容辉轻哼一声,放开韵姐儿,沉下脸说:“黄氏目无君夫,寡廉鲜耻。赐白绫三尺,让她在祠堂自尽。”一语出口,直吓得众人一阵哆嗦,齐齐低头。
凌霄吓得一口粥抢在喉咙里,咽下去才说:“师兄,是不是过了……让她在祠堂里跪一顿饭……”
容辉摆手打断,站起身吩咐红袖:“你去告诉她,在祠堂自缢,便留她一个牌位。死在外面,便扔到乱坟岗字去……”
凌霄一阵头疼,见劝不住他,只好向红袖使了个眼色,又站起身劝容辉:“别吓着孩子,吃饭,吃饭……”红袖低头应了声是,向旁打了个手势,立马带人去办。
“咱的孩子,是被下达的吗?”容辉哼了一声,才坐下继续喝粥。
凌霄见怪不怪,继续陪容辉喝粥。燕玲吓得不轻,喝完了粥,连忙让乳娘抱了葳哥儿,拉着韵姐儿躬身告退。母子俩刚出后寝宫,李母便带由容雪和周氏搀,从前门赶了进来,看见容辉就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容辉如当棒喝,连忙起身请母亲上座,大大方方地说:“不诛此女,不足以平民愤。难道,母亲还要为了她,再让我家置身险地?”
周氏上上下下地打量凌霄,只暗笑黄霁景不识好歹,被凌霄立了危。李母微愣,觉得事关重大,又不敢信口开河。容雪心领神会,正色询问:“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厉害。”
“给我摆脸色,她活该找死!”容辉冷笑一声,请众人到西梢间坐下,让凌霄给母亲和长嫂上茶,反问众人:“留着她……黄老匹夫狼子野心,难道还留着她拖我下水?”
“拖我们下水?”凌霄微怔,睁大眼睛问:“怎么说……”
“去年群臣请诛内监,诸侯争相联络,要带兵进京勤王。”容辉站在中间,仔细解释:“所谓礼贤下士,就是聚众割据。一场‘宣同会战’,打趴了个姬家。另外三大世家,耐不住了。黄老匹夫不自量力,从弘孝十八年,到正武二年,从我们账上划了一百万两黄金招兵买马,还想拖我们下水。以为放个庶女在我身边,我就要听他的,痴心妄想。”轻哼一声,接着说:“要是有几分姿色也罢,放这么个东西来恶心我。不是我要杀她,是黄老匹夫送她来就死,我不过笑纳而已。”
“‘春申灵君’送她来就死?”容雪一时听不明白,睁大眼睛问:“虎毒,尚不食子。春申灵君,至于送孙女来送死吗?”
容辉轻哼了一声,指着凌霄和容雪问:“你们还记不记得,弘孝十四年,我是怎么逃离赣州的……”
“不是‘金蝉脱壳’之计吗?”凌霄张口就说,又问容辉:“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