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莫名其妙:“为什么?”
“你都不知道,他背后有这么长一条伤口,两寸多深,都伤到心房了,养好了伤才跑回来的……”凌霄伸指比划,不住抱怨:“我看若不是那位要进门,他都不会回来……我现在宁可让他多带钱……”
容雪站起身倒抽一口凉气,连声赞同:“是不能让他带法宝,不说有了仪仗,和人争强斗狠。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是那天材地宝的气息……”一拍即合,又对起说辞。
容辉在东边浴室泡澡,舒展身心,飘飘然恰似乘风欲仙:“都说女人生了娃才知冷知热,这小妮子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有点那意思……”转念想起燕玲,只觉得可惜。正浮想联翩,忽听门外绿衣传话:“二爷,太夫人派燕婉姐姐来请您过去……”
容辉想到葳哥儿:“难道出什么事了?”心头一跳,一跃而起。稍运真气,肤发即干。七手八脚,穿衣带帽,出门看见燕婉穿了身银红色齐胸襦裙,连忙询问:“出什么事了!”
燕婉用赤金首饰结了“垂鬟分肖髻”,低下头敛衽行礼:“我不知道,太夫人只让我喊您过去。”
“机事不密则害成……”容辉暗暗祈祷,直往紫薇阁去。
珠环翠绕之间,李母穿了套细葛襦裙,抱着葳哥儿,在西梢间等容辉撩帘进来,摒退了丫鬟,沉声叱问:“她才嫁进来几天,经得起你这么三番五次的折腾?你想让她像韵姐儿娘一样,再换新媳妇,是不是……”
容辉一颗心刚被捂热,倒没想换人。听言恍然大悟,却松了口气。可见凌霄果真迈不开腿,的确是自己过分了,又有些后悔:“是不能这样,攒了半年的存粮,要是一次就挥霍光了,岂不是便宜了她?还是细水长流得好……”
李母见儿子神游物外,也不等他开口,摇头轻叹:“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就不能给孩子们做个榜样?我看黄家丫头嫁进来就挺好,多个女人管着,你懂事得多……”深深呼吸,慎重嘱咐:“葳哥儿放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你的事忙,给你爹请个安,就去吧……”
容辉被说得一愣一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父母命,勿行懒,见正在躺在襁褓中睡觉,躬身应了声是,转身退下。
李蕃宁用逍遥纱巾束发,穿了套深大带深衣,在东书房练字。见容辉过来请安,搁下笔伸手请坐,又吩咐燕婉端茶,主动商量:“算算年纪,你大妹都二十二了。再不嫁人,只怕要传出什么闲话……”
容辉也一直想着容雪的是,眼下被父亲提起,觉得有道理:“修炼者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性。瞧那小模小样,人性还挺足……”略作权衡,正视父亲,试探着说:“出嫁太麻烦,还不容易回来。要不,招个上门女婿?”转念想到潇月和潇娟:“她们身负‘灵山道统’,的确不能随便嫁人。一人招个上门女婿,反而自在……”
“我也就这么一说……”李蕃宁只想快点把女儿嫁出去,找个俊俏也好,免得整天无事生非,点头赞同:“我们也是从穷日子里过出来的,只要人品好,倒不必苛求出生和门第。你放在心上就是,去忙吧!”
“真人”嫁女,向来要先上书朝廷。帝君通常会搬下诰命,依据亲疏嫡庶,取夫家附近的泉水、溪水或河水之名,封为“元君”。纵然放在修真界里,仙派间联姻关乎一脉道统,也足以是牵动人心。
容辉觉得三个丫头的婚姻非同小可,不光要考虑男方人品,家世、资质、修为、功法、出生、师从,无一不重要,的确该好好计议一番。略作权衡,点头答应:“我知道了……”见燕婉端上热茶,接过来一饮而尽,才起身告辞。
浴室中柚汁渐凉,凌霄又听说容辉去了紫薇阁,当即出浴。她披上棉绒斗篷,刚迈开腿,身下一酸,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又羞又恼,又气又恨,又怕被容雪看笑话。顺势潜运内息,一时间秀发虚张,身躯立干。又由容雪帮忙,穿了大红克丝襕裙,蜀锦深衣,也在“凌云髻”前梳了齐眉刘海。
她气行全身,不适稍解。在镜中依稀看见儿时影像,又想起帐下风流,心里不由自嘲。讪讪然走出浴室,和容雪到塘边廊下赏荷,顺便向红袖交代下悄悄去丹山“碧水洞”接人的事。
她待红袖走开,抬眼见日下风中,莲叶翻波,荷花点翠,一颗心也绽放开来。忽见二十丈外,荷塘对面,那个家伙正低头往“垂花门”去,不由着急:“不能让他知道……”连忙招呼:“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话都不算了吗……你哪里跑,站住……”纵身跃出,足下生云,直奔对岸。容雪眼睛一亮,欣然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