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这个迷魂咒,能迷的久一些。"面无表情惯了的陆星河一笑起来,让人只觉得,冬去春来,一股子暖意盈盈。
"哇!哇!"外面忽然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声。
"哎呀,这怎么行?"外面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分明今日里,才出了那样的事情。"
"可是小少爷憋的脸色青紫,不送过去,一定会出事的。"
"你也听见了,老夫人说怎么说的。到时候真有点子什么意外,倒霉的还是咱们。"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如今告诉了老夫人的话,老夫人断然不会同意,少爷真真的透不过那口气,还不是一样的!"
我一听,八成是那几个看护小少爷的老妈子过来了,正打算去禀告了王老爷,但还是有些个犹豫,躲在门口商量呢。
我便出了门口,问道:"几位妈妈,怎的了?"
那几个老妈子方才见了我,知道我是那王老爷十分信赖的,便有了主心骨似的,围上来七嘴八舌道:"那小少爷,折腾着,不与我们一道,只要去寻娘亲,可不是,孩子哪里有不找娘的!这一对母子,可也是可怜的。"
说着,一个老妈子将那啼哭不休的小少爷捧过来,果然小少爷的脸色发青,啼哭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小少爷滴水不进,脸色都憋的没有人样了,我们,我们实实在在,绞尽脑汁,也没有法子呀!"
正这个时候,那王老爷也来了,正瞪着眼睛,道:"你们几个又来折腾什么,怎的将小少爷,看成了这个模样?"
那老妈子只得七嘴八舌又跟王老爷说了一遍,王老爷只得盯着我,道:'仙姑,这个您看如何是好?"
"既如此,便将那小少爷抱过去吧。"我说道:"这件事情,我来担保好了。"
"是!"那几个老妈子巴不得一声,高高兴兴的将那小少爷给抱过去了。
王老爷带着点犹豫,道:"仙姑,这样,真行么?万一夫人她再来干点傻事的话,可如何是好?"
"王老爷放心吧,我跟王夫人说好了,熬,也要熬到了丑时去。"我答道。
"哎。"王老爷也只得点了点头:"一切,全听仙姑的,死马且当活马医罢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个王家, 可真真是耗不下去了!"
"王老爷只管放心。"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却不知道,王老爷当时跟这个夫人成婚,除了老夫人,可还有什么旁的阻碍么?"
"阻碍?"王老爷皱着一双浓眉,问道:"这话如何说起?什么阻碍?我与了聘金,夫人便高高兴兴的嫁过来了,说句文诌诌的话,我们,一向两情相悦,也不曾遇上了什么不能行的啊。"
"是么……"
小少爷的这个债,究竟是为着谁来讨的呢?
王老爷带着我,随着那几个老妈子过去看了看,但见那小少爷果然一进了那内院之内,便高高兴兴的扑进了夫人的怀里去,任谁一看,只怕也觉得十分暖心的,偏生那夫人抱着小少爷,全然像是抱着一条毒蛇一般。
王老爷见状,像是倒足了胃口,转身便去了。
几个老妈子看我不曾走,一个个具怕跟着沾包,也拿起了脚来走了,推说道:'夫人,我们便在回廊之中候着,有事只管叫我们便是了。"
我留心瞧着那小少爷,小少爷只是甜甜的冲着那夫人笑,奶声奶气的唤着"娘"。
夫人却别过了头去。
就那一瞬之间,小少爷稚嫩的面孔上,真的流露出了一抹转瞬而逝的阴狠来。
我也假装没看到。
快到丑时的时候,我早跟那王老爷说好了,躲在了窗户左近的一个小碧纱厨里,用上了隐身符。
窗格子虽然关着,但一阵秋风还是自窗纱里面透了进来。
屋里点着焚香,许是安神用的,十分好闻。
本来秋日之中,是带着点凉意的,可是不多时,一阵子冷的像是寒冬腊月的风吹了过来。
一团子模模糊糊,宛如晨烟一般的东西飘飘忽忽的到了这个地方,让人直打寒战。
是阴魂。
那个阴魂果然敲打着窗格子,虚虚浮浮的喊道:"快点,快点!熬不住啦!"那个声音,宛如长指甲挠在了光滑的井壁上一般,咯吱咯吱,让人寒彻心扉。
今日王老爷怕出了什么事,虽然是个一粘枕头就着的,可还是坚持留在了这里宿下了,但是床上非但一点起身动静也没有,豪放的呼噜声倒是更响亮了,显然王老爷根本不曾听见。
而那王夫人,自然早听见了,垂着层层帘幕的床上,瞧得出来微微颤抖的影子。
半晌,一个奶声奶气,十分怪异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催什么!日日你都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快了,快了。"
无疑,是那个小少爷的声音。
本来该是十分悦耳的孩子声音,一说起了话来,成熟的真真的根大人一般,谁也没见过一岁见方的孩子能这样流利的说话,是以真真叫人觉得奇特至极,怪不得那夫人,总吓的什么似的。
除非,他还带着他前世的记忆,不曾抹消。
奇了,这个孩子要转世,一定要过忘川河的,怎的竟不曾喝过了孟婆汤?
"你等得,我可等不得!"那个黑影更是着急白脸的样子,急火火的只是敲窗格子:"快点!快点!过了时候当如何!"
"催什么!"那奶声奶气的孩子声音答道:"这几日添乱的太多,今日清静,倒是一个好机会,要不,你过来,跟我一道动手便是了。"
"谁没事去沾惹一身腥气,我不去。"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居然给退缩了:"今日,可是那最后的机会了……"
"你不来,就别催!"那个奶声奶气的孩子声音答道:"就是属你最唠叨!"
说话间,床上只是悉悉索索的响了起来,我偷偷的自碧纱厨下钻了出来,只见那暗淡的月色之下,帘幕里有一星半点的东西,亮了起来。
是萤火?不,我看清楚了,是映着月光的刀刃。
那小少爷不知早将刀刃藏在了什么地方,忽然一起手,冲着那王老爷的脖颈处,便刺了下去。
"啊呀!"王夫人显然不知何故,无法出手制止,一声尖叫先出了口:"老爷!老爷快醒一醒!唔……"那声音便给什么东西遮了下去,还伴着那孩子的声音:"怎的,吐出来了是么……孩子的力气,便是不便的。"
我早冲过去,将那小少爷的手给按了下去。
刀刃压在了枕头上面,只见王老爷吸了闷香一般的毫无反应,王夫人手脚具给捆绑了一个结实,口里还塞着一截子枕巾。
而个小少爷,正瞪着两只烁烁的眼睛,道:"你,你不曾闻见了迷香?"
"无奈我百毒不侵,闻见了也不见有什么反应。"我扭住了那个小少爷稚嫩的手臂,那小少爷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唔,你,你还不来帮忙!我若是给扣住了,你也别想着超生一个干净!"
那个窗户外面的白影子犹豫了一下子,也自窗缝里面钻了进来,无奈他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阴魂,我一起手,那个阴魂便倏然给我用定灵咒给制住了。
"啊呀,你拖拖拉拉,遇上了狠角色,我也给你害苦了!"那个白影子一见自己失了自由,居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真真是一个老太太上鸡窝……笨蛋!"那小少爷啐了一口那个阴魂,转而瞪着我,道:"好哇,你居然敢这样的对待主家的小少爷,他们,他们不好于你干休!"
"冤有头,债有主,"我望着那个小少爷,道:"你若是来讨债,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事情也须得说一个明白,你死得不清不楚的,可也别让旁人做了糊涂鬼。"
"做糊涂鬼怎么啦!"那小少爷眯起了眼睛:"这才公平!我死的那般难受,也得教他们吃一吃苦头!"
我先将那夫人嘴上的枕巾拿了出来,夫人满脸的惊慌,道:"你,你便是悬梁自尽的那个夫人,这才来寻老爷寻仇的罢!你,你自己想不开,何故要来找老爷的麻烦!"
"我乐意!"那小少爷道:"这一家子人,都是罪该万死的!全数叫这一家子胭脂虎鸡犬不宁,我才满意!"
"他不是那个悬梁自尽的夫人,"我沉声道:"该,是夫人抛下的那个先前的未婚夫婿罢?"
"什么!"那夫人立时愣住了:"你……"
那个小少爷瞪着眼睛,表情狰狞的宛如恶鬼一般:"你!你如何知道!"
"好说,"我答道:"一般若是妒妇出手,可不会先对着老爷,而是要先杀了夺取了老爷的夫人去,这妒妇的恨,是一个因爱生恨,骨子里,还是因着喜欢,你一出手,对着的是老爷,却不是夫人,可不是说明,你最恨的是老爷么!才听说了,夫人这里,倒是也曾经有一个未婚夫婿,给夫人抛弃了,该就是你,一个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罢?"
"这,这怎么可能!"那夫人忙道:"我悔婚的那个罗家哥哥,并不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