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儿赤面夜叉那一番话,我心里突突直跳,那个女子,难不成,竟然是……
这,未免也太巧了,巧的让人难以置信,但是细细一想,时间,地点,样样全数对得上,不由得我不往那方面寻思。
赤面夜叉犹自在喋喋不休的回忆着:“本公子知道之后,觉得深有希望,这才大喜过望,四下里,只帮着她寻。三界里,上天入地,本公子都寻遍了,但是后来,打听出来,更魂器的下落,好像是跟你们太清宫有关,这,可不是就姑娘姑娘你不打不相识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个您的心上人,与您初次见面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身薄薄的寿衣,蓬头垢面的?”
“哎呀,你怎生知道的?”赤面夜叉一听,两眼发光:“不假,不假,正是如此,她就算是打扮的那般的怪异,本公子也是一见钟情……不过,你能说的这样详细,难不成,你识得她么?”
哪里是识得这么简单,我倒是实在很想告诉赤面夜叉,她便是以前的我,我就是现在的她啊!
错不了了,赤面夜叉的心上人,正是使用着我的身体的,真正的花穗。
我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简直有点透不过气来,忙问道:“方才,听说妖鬼们,管那……管那人叫做夫人,难不成公子与她……”
“亲还不曾成,是那七十二煞给本公子溜须拍马,”赤面夜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但是,那么喊着,就觉着她就是本公子的夫人,心里头是舒服的很,趁着她失去了记忆,将她带到了本公子身边,已经算得上是趁人之危,怎能还私下里便娶了人家的闺女呢!本公子只等着她回复了记忆,便按照着人间的规矩,往她家里上门求亲,三媒六聘,决计不让她因着跟着本公子,而受任何的委屈。”
我嗓子眼儿发干,事情,好像全然到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局面了,怎么会……怎么会是那个我……
在那妖界里如鱼得水的花穗……不对,她一定不是真正的失去了记忆,不然,她怎么会问起了更魂器的事情,该是不知道自己变了模样的,也许,她已经跟赤面夜叉心心相印,再也不肯回到太清宫去了?
若当真如此,我……我可怎么办才好!
“花穗小姐,花穗小姐?”赤面夜叉大概看出来我脸色变了,忙问道:“你怎地会识得她的,你究竟是不是认识她?倘若你有消息的话,一定要告诉本公子,本公子,本公子拿甚么换都可以!”
她这一走,是因着前日里在妖界之中见到了我,怕我想要回了身体,才吓的张皇失措,躲了起来?
这这这这……我脑袋里只是发空:“公子,这个,我只是猜测的,对不对,还不知道……”
“本公子,给你瞧一瞧她的小像,”赤面夜叉急匆匆的回身翻箱倒柜,拿了一张画轴出来,道:“这是本公子画的,七十二煞他们都说传神!”
我忙伸过头去,只见那个画轴上面,画着一个……一个妖怪?
坑坑洼洼,哆哆嗦嗦的一种笔触,大眼睛大嘴,墨迹斑驳,脸像是芝麻烧饼,五短身材,胖墩墩的,非人非鬼,画风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看来赤面夜叉的画技与陆星河的琴艺是不相上下。
“怎么样,”赤面夜叉满怀希望的问道:“你识得么?”
谁识得这个鬼!
我嘴角一抽,只得且笑了笑:“这个么……还是得见了真人,方才作准……对了,”我忙岔开话题道:“公子与那心上人,可有说过甚么像是离别的话语的话来?”
“没有……”赤面夜叉哭丧着脸道:“半点也没有,便是那样的突然……”
“我知道了,”我忙点点头,道:“我会在人间里开始寻找她的,一有了消息,一定会跟公子说,也不知,她在这里,唤作甚么名字?”
赤面夜叉很羞涩的答道:“因着她老是在想事情一般,本公子,都管她叫做沉吟。”
“原来如此……”她,当真会反其道而行,往人间里来?既然她那样讨厌自己以前的生活,太清宫她是不可能会去的,她也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家是胭脂河边的扎纸铺子,那,她简直是无家可归的,会往何处去呢……
想起了她软糯糯的性子来,若是这样无依无靠的在京城之中游走,大概,将会是十分危险的罢,我一定,得尽快将她给找回来。
想到这里,我忙道:“既如此,花穗一定拼尽全力,将沉吟姑娘给寻回来,事不宜迟,这便去了,一有消息,或者是需要赤面夜叉公子相帮的时候,花穗一定会来寻公子的!”
“甚好!”赤面夜叉忙道:“有劳花穗小姐了!”
我这便告了辞,自胭脂河里出来,左思右想,也摸不得头绪,她能往何处去呢……
“喂!”身后突然有人拍在了我肩膀上,吓的我周身一抖,但随即,就闻见了紫薇花的味道。
回过头去,果然是笑眯眯的苏沐川。
“二师哥……你作甚要吓唬人?”
“嚯嚯嚯,自然是因为有趣了,”苏沐川笑道:“怎么样,跟大师哥那里,可冰释前嫌了罢?”
“这个么……”想做出困扰的模样来,偏偏管不住早翘起啦的嘴。
“你不要骗二师哥,二师哥见他一进了屋里,便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就看出来了,”苏沐川伸手揉我的头发道:“你,也不生大师哥的气了罢?”
“倒也不是,”我嘴硬道:“他也没什么能教我生气的。”
“喜欢谁,永远不会真正的生气,只是不断的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罢?”苏沐川笑的十分忧伤:“这个,二师哥也知道。”
“诶?”我忙问道:“怎地原来二师哥心里,也有喜欢的人么?”
“那个么,是以前的事情了,过去了很远,记不清楚了。”苏沐川望着胭脂河,道:“不过,最好不好本末倒置,喜欢旁人,自己倒是丢了。”
苏沐川,难不成还有过伤心事?这样的男子,没有女子会不动心罢?
“二师哥,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笑道:“七夕那一日,给二师哥绣帕子的,浩浩荡荡那许多,我可是都看见了。”
“二师哥虽然是个广受欢迎的好男儿,但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苏沐川笑道:“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求不来,也不用太挂心。”
说的,真的很对。
“所以嘛,”苏沐川笑道:“顺其自然就顺其自然,不提这个了,没什么趣味,对了,今日初一,我还看见,玉琉她们几个,倒是往外面上香去了。”
“外面上香?”我心里一沉,立时想到了那胜平公说过,藏匿遗诏的地方,忙问道:“既然太清宫有供奉神灵,怎地非要往外面去上香?”
“听说是往姻缘庙里求姻缘了,”苏沐川答道:“咱们太清宫,倒是并不曾供奉着月下老人,是以……花穗,你作甚去?”
我早跑开了,一面跑一面答道:“那自然,是也趁着初一,往那姻缘庙求姻缘了!”
不消说,玉琉她,一定是往战神庙,去寻那一部分胜平公藏匿起来的遗诏了!断然,不能教她拿到手,弄一个天下大乱!而且,倘若遗诏真真的给玉琉拿到了,那胜平公没有了利用价值,又知道那许多的秘密,八成要给也灭了口的。
“花穗……”
苏沐川的声音给我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战神庙……战神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战神庙,却不知道是比玉琉来早了还是来晚了,战神庙里,根本没有玉琉他们的身影。
我气喘吁吁的倚在了门框上,左看右看。
一个四十开外,一脸善相的庙祝过来了,望着我这急巴巴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姑娘,来战神庙,不知道有何贵干?女香客,可不大常见。”
“啊,这个么……”我一想,战神庙本也是军人将领等求平安求胜的地方,前来朝拜的女子大概不多,便忙问道:“说起来,今日里,来进香的,除了信女,可还有旁的女子么?”
那庙祝摇摇头,且堆笑道:“不曾有,您,难不成是给夫君求平安的?我们这里的平安符在睚眦殿下前面开了光,乃是最最灵验的,一定能保您那心上人驰骋疆场,百战百胜!”
“是么……”我便掏出了银两来,想买下了一个,可是偏巧那庙祝手里两个平安符的穗子纠缠在了一起,却手忙脚乱的拿不下来了,着平安符本不是明码标价的,本都是按着心意来买,我索性故意多给了些个钱,两个都买下了,接着问道:“您,识得胜平公么?”
“胜平公?”那庙祝忙道:“自然识得了,胜平公可是咱们战神庙的虔诚信徒,初一十五,总要前来朝拜睚眦大人的,节礼的香油钱,给的十分厚重,偏巧今儿个便是初一,就算今日里说是因病来不成,还特地派遣了手下随从代为上香,我们这些个庙里的,全都识得胜平公。”
我心下里大喜,忙道:“却不知道,胜平公平素里,时时往哪一个大殿上香去?实不相瞒,信女对胜平公的战绩乃是十分崇敬的,正巧胜平公也是睚眦大人的信徒,索性信女便跟着胜平公走过的,一道去参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