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忙迎了上去,喜道:“哎呀呀,恩客久等了,恩客今日大驾光临,烟雨阁蓬荜生辉,不知恩客好听戏还是好听琴,抑或是要赏歌舞,品小曲,咱们这儿的姑娘个个多才多艺,任君挑选。”
罗妈妈早颠着小脚儿也来了,笑道:“公子定然雅好斯文,我们这儿的姐儿,莫说那些唱曲跳舞的粗浅功夫,就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的,不知公子喜好哪一样儿?”
烟雨阁的姐儿自打吃上这碗陪笑的饭,便经受各种课业,只要没有像若溪姑娘的琴艺,鸳鸯姑娘的嗓子那种一技之长,总要学些琴棋书画傍身,好应付些爱附庸风雅的公子,下棋更是人人都会,我前一阵子还瞧见桃花姑娘与水晶姑娘以围棋赌一枚恩客赏的九头凤金钗呢!
“哦?”那个公子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扫视了一眼花厅中的姐儿,笑道:“本公子倒也没甚么要求,不过是烟雨阁艳名远播,本公子本是西疆人,来了京城,便过来一睹为快了,不想竟只有本公子一个客人,所有的姐儿全围着本公子,可当真是受宠若惊。既然如此,倒不如姑娘自己毛遂自荐,岂不是更好?”
原来这个公子是外地人,初来乍到,并不知道烟雨阁的事情。
姑娘们一听,自然个个斗志昂扬,拿出选花魁的尽头,精神抖擞起来,若溪姑娘仗着自己是最当红的,昂首挺胸站出来,道:“公子,奴家别的自是不敢夸口,但自小儿学琴,也颇能弹奏几曲。”说着唤小奴儿取过琴来便要弹奏。
不料以脾气暴躁著称是北落姑娘一马当先冲出来,傲然道:“公子可没有功夫等着看你现这点子三脚猫的眼,论起风雅,那个姑娘没有两下子?看还不是看姿容身段?公子双眼炯炯,自己不会选,用得着你在这罗唣。”
北落姑娘虽然没甚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单单论相貌,却是烟雨阁拔着尖儿的出众,沈尚书有诗为证:芙蓉醉舞清风间,桃花飘摇溪水前,只道酒中遇谪仙,却是北落蹙罥烟。
足以见北落姑娘美貌出众。
而若曦姑娘虽然也出落的花容月貌,可毕竟比年方二八的北落姑娘长了几岁,听沈尚书说,比起来北落姑娘来虽多了风情,却少了清灵。
那公子笑一笑,道:“姑娘说的也有理,那就一字排开,让本公子逐一挑选也就是了。”
其余的姐儿巴不得一声,都自觉自己容颜绝色,素来是不怕比的,自然一拥而上,将那青衣公子并童儿团团围住,一时间莺歌燕语,袅袅不绝。
莫先生十分满意,笑道:“那青衣公子大大方方,神态自若,瞧得出是一位惯常在风月场里顽笑的,自然家世不坏,这下子,好歹能做成一笔买卖。”
果然,那青衣公子选中了北落姑娘,而且语出惊人:“既盛情难却,本公子这一阵子,便住在这烟雨阁中了,春日里最宜赏花,你们给本公子雇请了车马与画舫,本公子要带北落姑娘同游京城,赏花赏景……”又伸出修长的指头支起北落姑娘尖俏的下巴,轻佻一笑:“赏美人。”
那青衣公子姿容俊美,连那透着点邪气的坏笑也十分俊朗,见惯风月的北落姑娘竟也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其余的姐儿自打开春,还不曾被邀请出去游山玩水,自然如同吃了败仗的斗鸡,铩羽而归,怏怏不乐,脸色最差的便是刚才毛遂自荐的若溪姑娘,但见她一甩袖子,鼓着腮便走。小奴儿忙捧着琴惶恐的跟上,若溪姑娘像是把气头转到了小奴儿身上,回手一拨,将琴打落在地,道:“如今还要这蠢物做甚么!”赌气转身回房去了。
小奴儿忙拾起琴,但见梧桐木的琴尾上的漆早残了一块,只得收拾着跟回去了。
若溪姑娘风头出的太盛,素来鲜少有姐儿与她交好,此时不少姐儿用手帕子握着嘴吃吃的笑,还有的姐儿像是出了一口胸中恶气,全然忘了没被轻易公子选上的不乐,纷纷拍手称快,
我不禁叹口气,看来小奴儿今日里又要吃苦头了。
莫先生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这若溪也是该有人治上一治。”说完忙换上一副笑脸,匆忙赶到那青衣公子身边,道:“公子好眼光,春日出游,自不能短少美人相伴,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老夫这便着手安排了。”
那公子笑道:“本公子姓白,字沛然,先生辛苦,自然不能慢待。”说着冲童儿一招手,童儿即刻从行囊之中取去几片金叶子,交与莫先生手上。
莫先生经营烟雨阁数十年,自然见惯了挥金如土的豪客,可是盖因着这几日生意清淡,落差太大,见到金叶子,也直了眼睛:“公子出手阔绰,老夫替整个烟雨阁感激不尽,定然将公子安排的舒适惬意,不负公子对烟雨阁相知一场!”
那白公子点点头,笑道:“先生言重了,车马之余,便赏与先生吃点心罢!”说着携北落姑娘便回房打茶围等车马去了,一众姐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都瞧得直了眼睛,白公子身边的北落姑娘更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眼角眉梢俱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