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收回目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颇感心累地说:“死不了的。”
“为什么呀?”
“因为没一个当妈的真忍心杀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做了鬼。”
话落,又叹息了一声。
右岸,凶神恶煞的老婆婆已经细数了儿子媳妇的一长串罪状:“……打我骂我,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你们还敢说没有对不起我?”
“妈,不是的,我们不是,不是故意的……”女人已经吓到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滚开!我不想和你说话!”老婆婆一把将女人摔出去老远,又冲着自己儿子说,“我就问你!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她说着,把枯瘦的手掌贴在男人的心口上,像是一个不满意,就要把他的心挖出来。
男人脖子上的不适已经暂时消除了,他颤抖着,脑子飞快地转动,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我知道,我禽兽不如,我对不起您。我其实早就后悔了,真的,我都觉得我该死!您怎么恨我都没关系,您现在就算是把我杀了,让我下去陪您都没关系。我只是有点遗憾,我还没给老李家留下一个后代,下去了没脸见我爸呀……”
老婆婆的手慢慢松开了一些,忽然一伸手,又将那女人抓了回来:“那我杀了她!”
女人直接吓尿了,但她反应倒是不慢:“妈,您等一下!妈,我,我怀孕了,您,您要是杀了我,老李家就真没后人了……”
两人不断地求饶,说着好听的话。
老婆婆脸上露出茫然挣扎的表情,过了很久,她终于一松手,将女人摔在了地上。
女人摔得生疼,却也不敢喊叫,冲着老婆婆不断磕头:“谢谢妈!我一定改过,一定……”
老婆婆不看她,仰天发出一声悲切的长啸。
空气中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缕叹息,然后就有轻扬的笛声从前面的砖瓦房里飘了出来。
老婆婆的脸色在笛声中渐渐变得柔和,身形也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
死里逃生的夫妻俩连爬带滚地跑了。
白澈站在窗前,把一只巴掌大小、笛子般模样的乐器收了起来,眼睛清澈透亮,却不带一丝感情。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阿澈,你怎么知道那老婆婆不会杀人?”
白澈没说话,抬着下巴朝对面点了点。
刚才那两个男人这会儿已经不在了,身后的声音顿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刚才那个男人的想法一样,认为当妈的都舍不得对自己孩子下手?”
白澈点点头。
“可是,我更希望看到她杀了那两个畜生。”
白澈微微摇头:“她不能杀人。”
那声音不服气:“好鬼为什么不可以杀坏人?”
白澈纠正道:“是鬼不可以杀人。”
“算了,不懂这都什么破规矩。”那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你知道刚才那两个男人来干什么的吗?”
白澈摇头。
“那你就放他们离开了?大半夜来偷窥,明显没安好心,肯定是坏人。”
白澈回头,屋子里却没旁人,只桌上有一只巴掌大的翠羽小鸟,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白澈淡淡道:“我也不一定是好人。”
小翠鸟忽然展翅,飞到白澈肩头,道:“你救过我,是大好人。”
白澈看了它一眼:“或许,你也不是好鸟。”
“阿澈,你知道这句话是骂人的吗?”小翠鸟欲哭无泪。
白澈:“你是鸟。”
小翠鸟:……
白澈走向卧室,躺到床上,小翠鸟跟着飞了进去,往被子里钻。
白澈用了两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将它拎出来:“鸟不需要盖被子。”
“阿澈!”小翠鸟使劲扑腾着翅膀,特别委屈,“说不定我哪天就进化成人了呢?”
白澈淡淡地瞥了它一眼:“你又不是妖。”
小翠鸟:……
白澈:“睡了,小鸟。”
“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叫我小鸟!”小翠鸟悲愤地站在床头大叫,“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品种,但是我会喷火啊!好酷炫的!你哪怕叫我火火,叫我焰焰,也比叫小鸟好听啊!”
“燕燕。”白澈从善如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