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彻摇头,倒也颇是不以为意。
司徒胥却眼睛一亮,这坐而忘谈的对象,虽不比嵇康,倒也不像个俗人,说的理儿俚俗易懂,骄狂意气,却又质朴还原生活本色,颇有奇趣,如此甚好。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
老者轻颂,是老少皆知的兰亭序。
“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所以我是小狗,你是老狗。太阳底下无新事,新的只是年龄与身份的不同,所以为的境遇不同,实际上只是感慨不同。我既不是人夫,为什么要听人父的絮叨啰嗦所谓经验之谈的废话,忧未至之忧,思无虞之事。”
张彻神色越发平和,下午的太阳真的很好,暮春初夏,照得他被关了几日发霉的身子舒展。
以老人的见识,自然知道他说的真实意思是什么,倒也不会以什么未雨绸缪的俗论来污了这场坐谈,说起来那些观众确乎太吵,这场辩谈,观众终究只有两人。
“仁,义,礼,智,信。为何单取另途,辟那子路之道。”
“因为大勇行无悔,我不想乘桴浮于海。”
老人眯了眯眼睛,感慨道:“痴儿。”
张彻面不改色:“老寿星,干嘛上吊,五车书还是很重,扔了太可惜,即便拿来砸人也是,不嫌累得慌么。太阳底下无新事,那太阳之上呢?人初生新鲜于一切,连星辰大海都没征服,怎么好意思去死。”
“后生,你说错了,我可不想上吊,也很喜欢格物,但是香要烧完了。”
司徒胥咧开嘴,笑容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安宁慈祥那么美,老喜食糖的黑蛀,垢落疏齿,说实话很欠打。
“是么,那我要唱歌了。”
张彻闻言,回头看了眼,站起来,随意拍了拍其实不染纤尘的黑袍。
香柱燃尽,列门大开,就跟他想的那样大的吊睛白额大虫。
“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
骂骂咧咧,嘟囔着自己都不太记得旋律腔调的东西,他依稀按着那种节奏感,左错身一步,躲开贴面厉风过去的虎虎生风一扑。
左前三四,八卦游身步如同本能,在没有真元的时候步履平地,反而更加快活舒畅,就跟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
与此一致欢呼的,还有他已经很久没用过的八极拳。
左手八极,右手太极,怀虚劲与腾挪劲同时发力,崩、钻、揉、散,与大虫的搏斗中他灵活甚猎豹。
“噗!”
饿得连内脏都杂着肉沫血泡吐出来的大虫,被他飞起一脚踢飞到观众席上,力度之大,可见一斑。
目瞪口呆的有太多人,数都数不清,当然也懒得去数。
似乎觉得这一脚很有李小龙的风范,他脚瘾过得极爽,又一脚把场上大门踢开,轰隆一声,尽去所有禁缚。
似乎觉得双截棍就哼哼哈兮那么几句还记得哼得烦而不畅,他到后面压根就换了调子,夺过迎面刺来的长枪,红缨飘洒,贯穿了两个人扔到一边,又让他一脚踢飞。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嘿儿哟,噫儿哟,哼哼嘿嘿噫儿哟……”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
天光如水落。
若从天光的角度来看,修得极为规矩富有美感的长宽甬道,被一路横贯而穿,迎面所来皆爆飞开去,其实很有推下多米诺时那种难言的畅快感。
那道横贯的光,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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