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彻看着天空,看着自己。
他想问的这个问题,也许并非是问顾忧国,而只是借顾忧国之口告诉自己答案。
顾老爷子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也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但他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一种答案。
……
张彻久久不闻回应,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平静的顾忧国:“老先生,我不懂。”
“你有何不懂?”
顾老爷子的嗓音有些轻,也有些清。
“我不懂无聊既为无聊为何还存在,本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何存在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我不懂为何没有道理也没有道德的事情会发生而且让人无法反抗。我不懂为何事物的联系可以如此扯淡明明没有关系也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降临在身上,最后偏偏是在意外的地方凑巧。我不懂为何想要的事情总是做不到,反而因为做不到所以更想要。我不懂为何人的心是这样一个扭曲的集合,包含着坚强的保护自己而同时尖锐地伤害别人。我不懂为何时间能消磨一切珍贵,却往往留不住平常。”
他的语速愈快,而情绪愈烈,哪儿还看得出那平和微笑的淡然样子?
“咳咳……张小兄,你还记得方才问过的那个最初的问题吗?”
顾老爷子咳嗽两声,打断了张彻愈发剧烈的激动,他不完全听懂张彻的话,但他却明白张彻现在的心情。
张彻骤然安静下来,他抬起的头也低了下来。
“你现在的态度,便是你的答案。(http://.)。我的态度,也是我的答案。”
顾老爷子平静而镇定地回答道,语气没有犹豫,也没有迷惘,而仿佛陈述般,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或许早已思虑好的,该有的那个答案。
“……”
张彻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又抬起了头,看看天空,然后回过头来,众人发现他的眼中含泪,笑容却温暖而真诚。
“我家乡有个叫康德的人说过一句话,是什么我们越仰望头顶的星空,便越加接近我们心中的道德,具体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这个样子。他想表达什么我不清楚,但我想老先生您活了这么久,一定看过不少星星。”
他的语气寒暄中带着轻轻的颤抖。
“看到都腻了,想起我的老伴儿咯。”顾老爷子开怀大笑,似乎对张彻带着新意的真诚马屁极为受用。
“受教了,老爷子……达者为人之师,我第一次见到您便觉得您有些像我高中的语文老师,虽然我现在很难再向他致歉与致谢,但您同样引导了这样迷惘的我,请容许我也叫您一声,老师。”
张彻控制着轮椅,转过身来,俯腰一拜。
顾忧国没有拒绝,甚至不让儿子儿媳拉起他,安心地站在原地接受他完整大礼,扶着雪白髯须,眉目间的畅快,似是比少时及第更要得意几分。
“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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