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曾经沧海,魅惑女妖的样子在他脑海里回放了十余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发现她的美丽与魅力。
即便残忍,也是妖媚的一种。
所以他一语道破了那女人的伪装,也满足了下刘叔的虚荣心,顺便还等着那女人背后的势力找上自己。
没错,刘叔虽然是村里比较富有的几户,但这车上的行李却实在没什么值钱的,确乎不需要让一个如此标致的女人前来做些什么,他只能猜到她或许有什么目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总归是会接触的。
经历了几天难民生涯,看到了碌碌如蝼蚁的迁徙大军,秦泽第一次有了不甘,他想要改变什么,至少,他并不想成为其中一员。他已经不是十二年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男孩。
乱世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虽然也很残酷。
……
如他所料,果然是一个有谋算的事,虽然扯出来的来头竟然如此大,大到他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但索性他还是勉强控制住了,在他离开主上的视线,露出邪异的微笑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开始掌控自己的命运。
人命是贵是贱?
亲者贵,无关者贱。
他知道自己在那个主上的眼中,也和那些贱者差不多,但他并不想那么贱。
他想贵起来。
所以他当时对那女子的态度那样过激。
引出来的不仅是超过他想象的庞然大物,这个庞然大物还给了他一个超过想象的任务。
杀了刘叔。
……
刘二德并不是一个什么大善之人,但相对来说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家境在村里算宽裕,但也是因为家眷在南方,可以时常来往做些小特产买卖得财。
秦泽在小村里度过了十二年,每一个人的脸和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有错。
那些人对他做过的事,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区别只在于存乎脑底还是常在于心。
每年过年,天寒雪冻,刘二德收拾家里的时候,清理壁橱之后,会挑出那么两三件过旧过破的棉袄不要,然后若无其事地扔在村里早已破落没人住的烂木屋边。
早年幼时,在村头那条大黑狗还没跟他混到那么熟的时候,刘二德也是乐呵呵看着他跟它抢食过程的一员,只是在大黑狗被激起狂性红了眼准备撕咬的时候,他也总能关键时刻插那么一脚把它踢开。
从森林回来之后,秦泽走到常居的那破屋里,发现了已经堆了好几天的剩饭,菜色样式,也不是一人份丢的……
……
秦泽在村里活了下来,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人认为他挨不过第一个冬天。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小孩儿是如何撑过那么长的失语又抑郁的时间。
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恻隐之心。。
……
秦泽没有恻隐之心。
他甚至没有什么动摇的表情。
在看到刘叔震惊恐惧的目光和强忍疼痛扭曲的表情的时候,秦泽的手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稳稳的手,紧紧握住那柄不属于自己的好刀,在第二次的时候,终于捅进了他的心脏。
因为自顾不暇的人,是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思,对其他人动恻隐之心的。
……
秦泽以为他终于掌控了自己的命运,但他发现他没有,甚至连挥刀的方向都不能掌控。
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弱小到跟十二年前那个只会呆滞哭泣的小男孩相比,弱小到跟那几年来每晚恐惧得不断拔掉自己头发痛到流血流泪流鼻涕的少年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长进。
……
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呢?遑论,去操控别人的命运了。
如果我能操控别人的命运,我会让他们做他们喜欢的事,还是做我喜欢的事呢?
秦泽脑海浮现了那个带着和煦如春阳般温暖的笑容的华服背影,又闪过了那个铭刻在记忆中深深的,月下黑色短发而窈窕的浅笑身影。
权力啊,财富啊,果然真的都是些好东西啊……
他神情悠然,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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