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毗邻窗户的一张桌台,桂瑾萱有气无力地坐下来,冲着对面的丁一松唉声叹气。
丁一松探过身子问:“结果出来了?”
桂瑾萱皱起了眉,眼睛惝恍迷离地瞅着窗外,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唇,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真的怀孕啦?”
桂瑾萱沉吟片刻,欲言又止,只是表情忧郁地点了点头。
尽管对桂瑾萱的怀孕一事,丁一松早有心里准备,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心理,希望她不是真怀孕,而是虚惊一场。
眼下通过医院检查,确定了桂瑾萱身怀有孕,这让丁一松的心里或多或少地扶摇起了一丝郁闷和烦躁。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倒霉蛋,为了一点私欲,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真有点得不偿失。他又有点纳闷,自己和她的所作所为,小心谨慎,几乎都在她的保险期,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怀孕了呢?
小餐馆里的客人逐渐多起来,墙壁上的小喇叭不知道什么时候播放起了谭维维演唱的歌《如果我没有爱过》:
还记得你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闭上眼睛时间突然转身往回走
我想起你双手给过的温柔
在每个街头十字的尽头
……
悠扬而略带悲伤的歌声,袅袅地飘过来,听得丁一松越发心情低落,听得桂瑾萱眼圈发红。
这时,女服务员拿来菜单让丁一松点菜。他仔细看了一下菜单,点了清蒸桂鱼、客家酿豆腐、蒜蓉西洋菜,接着又要了两碗米饭。女服务员问他喝什么酒水。他摇摇头算是回答。等女服务员离开后,丁一松看着桂瑾萱问:“检查没有男医生吧?”
“有。”
“做B超不用脱衣服吧?”
“在肚皮上涂了很多湿漉漉的液体,然后用探头在肚子上推过来,推过去。”
“噢,原来B超是这么检查呀?”
“哎呀,麻烦死了!医生让我使劲喝水,说膀胱喝充盈了才检查的准确,害得我差一点尿裤子。”
“检查出毛病没有?”
“除了怀孕,还会有什么毛病?”
“下午能做手术吗?”
“医生让明天来医院做手术……”
要的菜和米饭陆陆续续上来了,丁一松招呼桂瑾萱吃饭。吃了几口饭,他又小声问:“那我们明天早晨早点过来吧?”
“医生说,第一个小孩聪明,最好生下来。”桂瑾萱在骗丁一松,其实女医生根本没有说这句话。
“可是,生下来怎么养啊?谁有时间养啊?你难道想辞职,专职养孩子吗?”
“可是……我害怕做手术。”
“这是一个小手术,有什么可怕的呢?”丁一松满脸堆笑地说着,心里却十分恼火。
“你又不做手术,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啦……”桂瑾萱夹了一块儿鱼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忽然声音颤抖地说:“我不想做了,太丢人现眼了……”
“看病有什么丢人现眼的?再说了,人一旦进了医院,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言的。”
“你不知道,我上午看到一个美眉被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的,真是丢人现眼啊!”桂瑾萱说完,脸立刻红了。
“可是,生小孩不也是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呢?生小孩是迎接一个小生命,打胎是损害一条小生命,那种心里感觉是不一样的。”
“可是,打胎痛苦一下,生孩子要难受十个月啊!你懂吧?而且,小孩出生后,还有很多很多麻烦的事情……”
“我愿意……”
“你要知道,现在我们一穷二白,养孩子负担太大;等孩子长大了,上不了好的幼儿园、好的学校,会怪罪我们的……”
“你别说了!”桂瑾萱竭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可眼睛里的泪水还是扑簌簌地掉下来。她没有用纸巾去擦拭,任凭眼泪无声无息地在脸上流淌。
话不投机,说再多也没用,丁一松只得停止劝说,随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纸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然后扭脸茫然地瞅着窗外,眼神里满是忧伤和绝望。
两个人吃过饭,在小餐馆里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