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给我妻子的结婚礼物,怎么了?”李汉年皱着眉头道。
此话一出,钟向辉不由得愣住了,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李汉年。
“你?快说!你到底是谁?”
“向辉兄,我看你是喝多了!”
“我喝多了?不!不!”钟向辉有些语无伦次,他踉跄着脚步靠到了桌边,定了定神,脸上的神情显得平和多了,“对,我想我是喝多了!站长,我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说着,也不等丁恩泽开口,他头也不回地就向门口走去。
丁嘉惠赶紧站起身,冲身边的父亲点点头,跟了上去。
屋里又恢复了平静,还是丁恩泽的夫人打破了眼前尴尬的气氛:“大家快吃啊,别客气!来!我敬大家一杯!”
“丁太太您客气了!”
“谢谢丁太太!”
……
毕竟是顶头上司的夫人,一时之间,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刚才那令人感觉难堪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但是李汉年的心底却很清楚,丁恩泽那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就已经泄漏出了这只老狐狸内心深处那已经陡然而升的疑虑。不过,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当再次和丁恩泽目光相遇时,李汉年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并且露出了坦然的神情。
“真的?你确信那就是你妈妈留给你弟弟小雨的玉坠?”钟山的话音有些颤抖。
钟向辉点点头,他从胸口拽出了那枚带着体温的玉坠:“我没看错,父亲,一模一样!就在他夫人的脖子上挂着!”
“天呐,都这么多年了,真没有想到,终于有你弟弟的下落了!”斜靠在枕头上的钟山感慨地闭上了双眼,一滴浑浊的泪珠滚出了眼眶。
“可是,父亲,当年我们和弟弟分开的时候,他也已经九岁了,应该记得我了,我在湖南临澧上学时见到他,也和他说起过这件事,为什么他在我身边这么久却不和我相认?”钟向辉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会不会这个世界上有第三枚这样的玉坠?”
“不会的!这是我亲自在老城隍庙的玉器店替你母亲定做的,花型是你母亲最喜爱的梅花。你仔细看玉坠的正中心,有一个‘梅’字,另一个玉坠上有一个‘茹’字,合起来就是你母亲的闺名——梅茹。他不认你,肯定也是有原因的!”钟山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种迷茫的神情,“你要理解他!”
“父亲,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却一直没有告诉过我你当年为何要离开母亲和弟弟。每一次我问起你,你也总是把话绕开!”钟向辉站起身,走到卧室的窗前,背对着病榻上的老父亲。他实在不忍心让父亲再一次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你母亲是***!”钟山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内心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他的话音中透着一丝冰冷与麻木。
“你说什么?”
“你母亲是***!”钟山躲开了儿子质问的目光,“当年,我和你母亲是北大同学,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有了你和小雨。本来我们的日子过得还可以,两人尽管各自的政治信仰不同,但是,还算是相安无事。我很爱你的母亲!”钟山叹了口气,伸手从床头拿过相框,神情哀伤地注视着相片中的女人,“1927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老蒋开始下令屠杀***,上峰要求我和你母亲立刻断绝关系,不然的话就把她抓起来关到息峰集中营去。我不忍心,没有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和你母亲分开了,划清界限。那时候我想,这样一来,你母亲就能够逃过一劫了!”
“难道你就忍心留下弟弟,把我们兄弟两个分开?”钟向辉的话音有些颤抖。
“我不能让梅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你母亲因为我不愿意脱离军统,所以很恨我。临走的时候,我们大吵了一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辈子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也不会让小雨认我这个父亲……”话没说完,钟山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孤单瘦弱了。
此时,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阵风刮过,窗子被吹开了,猛力地撞击在了窗框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钟向辉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窗子,重新又坐回到了父亲的病榻旁,满脸痛苦的神情。
“如果小雨不认你,你就好好和他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理解你的苦心的!”钟山把目光从发黄的相片上移回到了儿子身上,恳求道。
“父亲,你休息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钟向辉避开了父亲的眼神。
他心事重重地站了起来,弯腰替父亲掖了掖被角,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开了钟山的卧室。
儿子走后,钟山默默地注视着窗外,雨越下越猛了,哗哗的雨声拼命地敲打着窗玻璃。良久,老人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