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王老板”的人一脸的犹豫,他咧了咧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布包,半晌没有吱声。
“王老板,你还犹豫什么呢?”
“李先生,您不会是***吧?”王老板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肥肥的手掌在桌子底下来回不断地摩挲着,半天才吭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哼!”李汉年一脸的不屑,“要这东西的难道就都是***吗?再说了,即使我真的是***,我们钱货两清,只要你不出卖我,你还担心什么?
这年头,我光靠国民党那几张钞票也是过不了好日子的!话又说回来,以前你在我这边可是赚了不少钱,你也不想绝了以后的财路,对不对?去台湾可是很花钱的!”
李汉年的话语刃带硬,听得王老板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哼哼唧唧了两声,随机换上了一脸讨好的神情:“李先生,您别生气,做生意嘛,图个安心,呵呵!相信您是会理解我的,对不?”
“那王老板你到底搞不搞得到呢?”
“可以,没问题!什么时候要货?”毕竟是战争贩子,这个其貌不扬甚至于有些猥琐的胖老头的敬业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是越快越好!这还只是定金,三天后交货时,付另一半!”李汉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正在被王老板收进怀里的布包,上身向前靠了靠,小声说道,“王老板,我付给你的可是‘小黄鱼’!”
“好!好!”王老板一脸的得意。他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这“小黄鱼”究竟指的是什么东西。现在这年头,一捆法币也最多只能换来一刀草纸,也只有“小黄鱼”才是真正的硬通货,只要有了“小黄鱼”,管你是***还是**,王老板一概热情接待。
三天后,还是在玛丽咖啡馆,王老板在放下了手中的一个小小的公文包后,满脸喜色地从李汉年的手里接过一个和上次一模一样、只不过分量更重的手帕包,转身笑眯眯地离开了咖啡馆。
回到家,李汉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公文包,拆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报纸包,看着终于呈现在眼前的崭新的真空二极管配件,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向克功同志汇报完所有情况后,李汉年退掉了亨利路8号的狭窄的单身公寓,转而带着未婚妻安子文租下了隶属于英租界内西斯得路上的一个叫做伊甸园的小洋房二楼,这里毕竟比较宽敞。考虑到安子文对外尽管落魄,却仍然是大户人家小姐的身份,如果干家务活,那必定与身份不符,所以,丁克功就安排一个四十多岁的烈士家属以保姆吴妈的名义,住进了李汉年楼下房东隔壁的工人房,从而协助李汉年和安子文的日常工作。
家总算是安顿好了,也领了结婚证,举办了小小的教堂西式婚礼,接下来就要开始公开生活了。看着挂在墙上的结婚照,又回头看看在一边哼着歌儿忙碌个不停的安子文,李汉年的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自从打入敌人内部到现在,他就从未想象过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不免长叹一声,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按照克功同志的指示,只要一有空,安子文就陪着李汉年有意地经常出入一些大的场合,彼此优雅地以“先生”和“太太”相称,在别人的眼中,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新人。
可是有一个人的眼睛里,却像揉进了一粒沙子,让这个人在强颜欢笑的同时,内心世界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煎熬,这个人就是钟向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