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漫天的斜阳已经照亮了整条街道的房屋,闪耀出一片令人昏沉沉的黄光白芒,倒是有一种让人心情宁静的平和。这个傍晚,让李汉年油然想起了天津塘沽口的那栋乡下小屋,想起了母亲在庭院菜地里种菜时辛劳的身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念而已,李汉年的眼角却变得湿润了。
歇过脚后,他毅然站起身,装作整理一下鞋带,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扫视了一下周围,随后才迈步走进了大楼。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尽管他已经很累。
在说到女色方面,钟向辉的机要秘书赵国文可谓是见了有姿色的女人就迈不动步子。说好听点,是风流倜傥,说难听了,那就是好色之徒。但是在为钟向辉卖力卖命的事情上,赵国文倒是既夹杂着一份感激之情——那是因为他的位置是钟向辉竭力拍胸脯在丁恩泽面前保下来的——又掺入了一些投机的心理。现在***都已经打到长江对岸了,在江阴要塞随便哪个角落里只要拿个望远镜就都能看到对面的**,说句不好听的,**必败论已经在很多底层人之间成了公开的秘密。就冲着如今**中的那些二百五外加胆小鬼,真要和**相拼,明眼人都会知道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劳民伤财。现在的所谓国统区要不了两年的时间,肯定就得成为北平和天津的翻版。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白了,赵国文死心塌地跟着钟向辉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他看中了钟向辉和丁恩泽之间不同一般的关系。这是他明智的选择,他将来要去台湾,还想要继续发财,不紧紧依靠着这个主子的话,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可是,见了女人,赵国文的魂儿就丢了,尤其是眼前这个漂亮得要命的女人。
这已经不是赵国文第一次来“醉红楼”了,当然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来。
眼前这个女人是“醉红楼”的当家师姐阿媚,人如其名,每一次赵国文来这儿消遣,阿媚必然相陪。那是怎么样的一双手啊,跳舞时,轻轻搭在自己的肩头,温软高贵性感,只要他赵国文愿意,这双手的主人就会敞开雪白的胸脯拥抱他,和他共赴**之欢。当然了,这个媚态十足的女人也会衣衫飘飘,弹琴吟诗。她端庄起来的时候,像个才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出口成章,口若悬河;放肆起来,却又像个妓女,一丝不挂地在赵国文的面前走来走去,如入无人之境,且歌且舞,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能让赵国文为之发疯。
所以,赵国文宁可冒着被保密局枪毙的风险,瞒着家里的老婆,也要三天两头提着脑袋来会娇娘。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有着无穷的魅力,值得他用全身心去喜欢、去享用、去珍惜,尽管他的生活中不止一个女人。
一番酣畅淋漓的**过后,赵国文懒懒地爬起身,就要穿衣。阿媚粉嫩白皙的手臂如水蛇一般滑入了他的胸口,耳畔立刻传来了娇滴滴的呻吟:“不要嘛,再睡一会儿。”
“不行啊,小美人,我要马上赶回去换班,去晚被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小美人撅起了嘴:“每次都是这么一句话!哼!”
“哎呀,我的小心肝儿!等以后去台湾,我一定带上你,咱们过逍遥日子去!”赵国文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一边软言软语地安慰着小情人。
在许下一大堆诺言后,赵国文这才算是脱了身,他匆匆忙忙走出“醉红楼”的大门,一招手,路边立刻来了一辆黄包车。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辆黄包车已经在黑暗中等他很久了。“醉红楼”的门前最不缺乏的就是妓女和黄包车,但是却只有这一辆,在他招手的同时就已经向他跑来。
上车后,赵国文这才放心地眯起双眼,准备在去办公室接班的路上再好好回味一下刚才那让人耳红心跳的场面。车子快要到辣斐德路路口时,突然,黄包车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健步如飞地迅速拉着车拐进了辣斐德路路边的一条深深的无名小弄堂里。而这一切,黄包车上依旧沉醉在温柔乡里的赵国文却浑然不知。
一路狂奔的黄包车终于在七拐八弯的小弄堂尽头的一处僻静的普通民居前停了下来,此刻,四周一片漆黑,小弄堂里由于房屋低矮,又没有路灯,所以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风一吹过,卷起满地的落叶和垃圾,显得有些萧瑟和凄凉。
赵国文此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睁开眼看着四周,心里不由得感到很诧异,转而怒吼道:“你想干什么?把老子拉到这里来干吗?你不想活了吗?”
可是,话音未落,一个冰冷的铁家伙突然贴上了他的右边太阳穴,随即一个低沉严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