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微微一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两天后,中午时分,急救病房的走廊里又出现了脚步声,两个守在病房门口的保密局特务正昏昏欲睡,听到声音警觉地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同时迅速把手放在了腰间冷冰冰的枪把上。
来者是三男一女,为首的又是前天来过的那位洋牧师,身后则跟着三个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模样的人。看样子是来查房的。
见此情景,特务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皱眉,放松了警惕,随即把手从腰间的枪把上放了下来。刚想挥手开口驱赶,突然,步步逼近的牧师身后,两男一女向前一跃,以闪电般的速度出其不意地控制住了两个特务,然后捂住他们的嘴,就像拖死猪一样地把他们拽进了病房。洋牧师下意识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小心地查看了一下身后,见刚才的举动没有引起别的病房的注意,这才坐在了门口的长凳上,假意闭目养神起来。
病房内,顾长顺已经渐渐地恢复了意识,只是说不出话而已。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自然把他惊醒了,看着病房中神情严肃、目光冰冷的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顾长顺心里一凉,他知道就要为背叛革命而付出代价了。他张了张嘴,绝望的眼神仿佛要诉说着什么,也或许是要为自己懦弱的行为做一点最后的辩解,可是,这一切显然都是徒劳的。三位“打狗队”成员利索地掏出了枪支,拿过另一张病床上的枕头,盖在了叛徒顾长顺的头上,枕头下“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响后,叛徒就被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身边地板上还躺着两具军统特务的尸体。
随后,这一行四人依旧从从容容地走出了医院,坐上早已等候在马路边的汽车,安全地撤离了仁济医院。
直到傍晚五点,下一班特务前来换班时,才惊慌失措地发现了病房中那三具早就已经冰冷的尸体。
午夜时分,李汉年在情报处值夜班时,意外从译电员手中看到了截获的一条明码电文,他的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叛徒已除!
“你说什么?保密局新抓的**被人暗杀了?还就在仁济医院?”季源溥强忍着笑,故作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手下。尽管他对丁恩泽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毕竟谁都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在自己身上发生,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特派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手下的特务欲言又止。
季源溥挥了挥手,示意他说。
“你看保密局里是不是有**安插的奸细了?”
一听这话,季源溥立刻皱眉,对啊,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
“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就认定保密局中有了**的人呢?”
特务向前凑了凑身子,压低嗓门说道:“特派员,你想,保密局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对于职位不小的**人员的投诚,肯定是小心谨慎、万般保护,巴不得借此升官发财捞点好处。所以,在布置人员进行防卫方面肯定是最高级别,为什么还是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把**给干掉了呢?特派员,我们中统跟**斗了这么多年了,知道他们也是人,普普通通的人,如果不是里应外合走漏了消息,他们能这么神通广大轻轻松松地就把人给灭口了?我看,丁恩泽的身边肯定有了奸细!”
季源溥没有吭声,他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了前不久刚刚发生的那两起暗杀事件,心中不由得一动:“你马上通知我们安插进‘打狗队’的人,就说华东情报处里很有可能有人是潜伏在保密局的间谍,叫她立刻查出对方的身份。”
手下特务立刻点头:“特派员,需要通知她伺机除掉这个**间谍吗?”
季源溥摇摇头:“暂时先不要动他,先盯着就可以了。”
打发走了下属,季源溥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得意,他想好了,等查证了这个间谍的身份,到时候往南京一上报,看丁恩泽那老家伙还有什么话可说!
季源溥一直阴沉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顾长顺被***这么利索地就给杀了,竟然还搭上了两条人命!看着丁恩泽气得铁青的面孔,钟向辉傻眼了,他没有料到在这么严丝合缝、密如铁桶般的保护措施之下,还是会被别人钻了空子,弄得好不容易到手的一条大肥鱼,还没有真正派上一点用场,就报废了。钟向辉的心里别提有多么窝火,甚至于有点怨恨那死了的顾长顺,心说连退路都绝了,还留什么心眼儿啊,这下可好,小命都没有了,还上哪儿邀功请赏去?
现在手头就只有“茶社梅老板”这条线索看似还可以再用一用了。可是,这上海滩上别的或许会缺少,吃喝玩乐的地方倒多得是,洋的有咖啡馆,中的有茶社,这不洋不中的就是会馆。行动队这几天来几乎查遍了整个上海,就只差掘地三尺了,而这个稳坐钓鱼台的梅老板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为此,接连三天,丁恩泽高声咒骂的嗓音就一直在阴暗的大楼里回响。而钟向辉,每天来上班,就一头扎进办公室里直到下班,中间几乎就没有出来过,谁都不知道他没日没夜地缩在里面究竟干着什么,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情报处副处长李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