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有血,手中有枪,漫漫黄沙作掩护,浓烈的硝烟味作为承托,此时的叶铮,在郑少安的眼里,仿佛一个从深渊巨口中爬出来的地狱死神。
面对那把金黄色的沙漠之鹰,尽管看得不真实,但郑少安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会死在这把枪的枪口下。
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的点射,直到手上的枪已经灼热得烫手,枪口也早已不在喷出子弹,扣动扳机只能发出“咔咔”的响声,郑少安这才不甘心地放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为了方便狙击,他向来都是轻装上阵,甚至连防弹甲都没有穿,浑身上下,除了一把狙击枪以及一把应急用的手枪,他只穿着一套方便行动的迷彩服,如此近的距离,狙击枪显然已经没用,而手枪的子弹又已经用完,尽管不知道叶铮的身份就是传说中的兵王,但是从先前的反应速度和在包厢里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如果这都还杀不死那人,他自认自己无法在那人的手中逃脱。
然而漫漫黄沙之中,哪里还有叶铮的身影?
“应该死了吧?”郑少安这般想着。
事实上他非常相信自己的枪法,在那样近的距离下,无论是谁,都没法躲过去,但是叶铮,这个曾经在自己心里留下阴影的男人,郑少安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一丝不安。
所以,当脑袋上传来被一件硬物顶着的感觉之时,郑少安的心里咯噔地一下,眼里终于露出了一抹震惊。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没有谁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淡然处之,更何况郑少安这一生,他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
即便是先前眼看着自己的部队在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尽数被歼灭,他也依然觉得自己不会死。
然而在看到那个肩头飙血却毫不犹豫地想自己狂奔而来的男人的时候,他心里开始感到害怕,然后心乱。
一个人一旦在战场上乱了心,就离死亡不远了。
这是一个就连街头混混都知道的道理,郑少安虽不说身经百战,至少也是见过生死之人,哪里会不明白?
所以他才没有逃跑,想在最后的一刻装出一副淡然赴死的悲情英雄气概,然而感受着脑后那被枪口顶得阵阵的疼痛,他还是怕了,惧了。
“兄弟,哦不,大哥,咱、咱好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
由于紧张,郑少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还真担心因为自己的颤抖而影响到身后那人的手也跟着颤抖,万一不小心,扣动了扳机,那自己的小命可就真的没了,所以说话的时候显得异常的小心翼翼。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一道冰冷的声音强硬打断:“滚犊子,谁特么有你这个兄弟啊?我要是你爹,老子当初就该一把射在墙上!”
“是是是……要怪就怪我爹,当初千不该万不该爽完就忘记了把握射在墙上,这才造成了您今天的困扰……”
郑少安心中怒火万丈,却不得不低声下气地顺着叶铮的话头往下说下去,毕竟自己的小命可还捏在人家的手里。
而且他心里还抱着某种侥幸,听身后这个男人的语气,似乎并没有立马杀死自己的打算,郑少安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脸笑咪咪地谄媚着。
“嘿,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说郑大少,你好好的少爷不当,非要来干什么杀人的勾当也就罢了,可你刚才骂的可是你老爹啊,老人家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这么对他?我啊,最看不得不孝,像你这种不肖子孙,在古代是要被杀头的,唉,谁叫我就是那么一个爱祖国爱人民的有为青年呢,今天就替千万民众解决了你这个祸害吧。”
叶铮的话不可谓不狠毒、不无耻,短短的几句言语,就将郑少安贬到了历史的罪人,有把自己说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
听在郑少安的耳朵里,差点没一口气没喘上来,没等他扣动扳机就嗝屁了。
只不过现在谁是刀俎谁是鱼肉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所以郑少安虽然恨不得将叶铮抽经剥皮,却也不得不装作一副恭顺的样子,正要说什么,却又被叶铮打断:“其实我呢,也不是个记仇的人,虽然说你打了我一枪,但是好歹没啥事,要说放过你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吧?”
还没等郑少安露出惊喜的表情,叶铮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但是呢,有两件事情我不能忍,那就是意图染指我的女人,以及,想从我的口袋里拿钱。”
“所以,你只好死咯。”
郑少安此刻的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谁特么知道你丫的一个看起来乡巴佬的臭小子居然会拥有这么强悍的实力啊?奶奶滴,要知道您老人家有这怪癖又有这么强的实力,我特么吃多了才会去触你的霉头啊?
然而,兵王要杀人,就好比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句在心里无声的吐槽,成为了郑少安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意识残留。
清脆的枪响,一颗金色的子弹从他的额头喷射了出来,带着一股鲜红和白色混在一起的液体,将他郁闷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