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昃瞪大眼睛,显然没意识到女鬼会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抓了抓板寸的短发,侠昃咧嘴干笑道:
“没事,前些日子遇到你的同类,因为某种原由,暂时失去丹劲。泠姐姐这次不打算杀我吗?上次不小心伤了你,你该对我痛下杀手才对啊!”
此话一出,先不提女鬼作何感想,待在树下仰着头的贝子建,差点雷倒在地。
哪有人一见面就先自报身体有恙,随后又问人家杀不杀他。遇到侠昃这个怪胎,也怪难为人的,要时刻打破自己的惯性思维。
“杀你作甚。前次多亏你对我强行施展牵魂术,使我记起了不少事情。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沉眠。醒来后,发现鬼体比以往全盛时期还要强大不少!”
破而后立!
侠昃脱口而出,立马想到了这个词语。
他完全始料未及——古武里面的破立原理,也会适合鬼修一途。
女鬼泠儿被侠昃阴阳体的阳气重创,居然机缘巧会下因祸得福,一举突破了怨魂厉鬼的桎梏,修复了不少地魂的记忆碎片。
这样的机遇,可比那头脾气暴躁而又好色的蛟身鬼王好得没话说。
至少那头畜牲现在过得很不如意,就算没被火罴抓去煮蛇羹,也要东躲西藏、苦逼恢复半截鬼体……
“泠姐姐,孔爷爷与邓奶奶挺想你的,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们?”侠昃陪女鬼在树冠上面,静静坐了一会儿后,试探问道。
“不了,我没脸见他们。而且你做得很好,有你陪着他们,我很放心。这也是我不杀你的原因!”修复了部分地魂的女鬼泠儿,果然与前几次大有不同。
不仅身上的鬼气内敛,连语气也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见女鬼寡言少语,侠昃找了些话题想逗乐对方,却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咬了咬牙,开口说道:“胜婕姐很想你,也很自责!”
“那件事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只是我目前不能现身、亲自告知她。小昃,往后你要是有遇到小婕,就跟她说‘泠姐从没怪过她,找到一个疼她的男子,就托付终身了吧’。名分这种东西,其实是一种可笑的笑话。注定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岂是一纸婚书可以约束的?别等到真心爱的人不在了,再来后悔、恸情!”
女鬼晃着赤足,她苍白的小脸无喜无悲,平静应道。
随后,女鬼冷漠地瞥了眼站在地上犯痴恋的贝子建,杀气顿现,冷冷道:“小昃,那人与你有仇吗?如果有,泠姐帮你杀了他;若没有,泠姐也要杀了他。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喜。一个有欲望、贪婪、占有等邪心的人,不该活在世上!”
欲望?贪婪?占有?
泠姐姐是什么眼神啊?把贝子建狂热的爱慕之情,曲解成这样?该不会做鬼以前就近视,当了厉鬼后,没地方配眼镜吧?嘿嘿,看来以后没钱了就去阴阳界开一间‘侠昃眼镜店’,保准财源滚滚,数钱数到手抽筋!
侠昃吓了一大跳,随后嘿嘿腹谤道。
不过面对杀气腾腾的女鬼,侠昃可不敢拿贝子建的小命开玩笑,连忙止住道:“泠姐姐,他是我的同学,咱别跟他一般计较。”
“也罢,那就不杀!”女鬼颔首收回杀气,她玉足轻点,鬼体飘然离去。
“泠姐姐,那日的保安是不是你杀的?胡肇是怎么死的?”见女鬼要走,侠昃高声喊道。
“我杀的又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我终归是成了孤魂野鬼,超不得生!”女鬼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无,只留下一段寂寞的哀伤: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