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富说完,春梅更加不理解,她自言自语地说:“小武这次真的不回去了?部队上不忙了?以往回来就住几天就走,这回好了,能在一起过年,太好了。唉,你爷俩喝着,我这就去找屠夫去。”说完,把围裙从身上摘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赶忙出了门。
望着老婆远去的身影,郭有富说:“小武,你娘出去了,就我俩在,你现在老实的告诉我,到底因为啥,组织上不让你干了?去年你不是还立了二等功,为啥就回来了呢?”
见父亲扯远了,郭小武接过话头说:“爸,你喝多了,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过吗?这次精简整编不是哪个人哪个团的事,是大局,大局你懂吗?我们一个团的人都精简了,就留了很少的一部分人在做善后,这跟立不立功没有关系,你不要乱想。”
“我就是气不顺,你自己说说看,我是没读多少书,但我知道做任何事总得有个讲理的地方,你从当兵起到现在,有几个春节在家陪我们过个?孙女春晓,我和你妈见过几面?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虽然没有当官发财,但却家家团圆过得幸福着呢?原以为你在外面有点出息,混个一官半职的我和你妈脸上也有光,现在好了,你不在部队上干也就算了,还要回到老家丢脸。”郭有富一边说一边大口吃着菜,顺势又喝了大半杯,他是真生气了。
郭小武任凭父亲数落,见父亲一下子喝下去大半杯,他抢过酒杯说:“爸,说归说,你喝那么多干嘛?”
郭有富抢过酒杯说:“喝,就是要喝,我不喝干啥?你说吧,现在回来了,官不是官,民不是民,你以为农村日子好对付是吧?看看桌上的酒菜没有?在城里这几个锅子起码得几百块吧,农村也一样,现在物价飞涨,外出打工赚点钱过个年全花光了。”
郭小武知道父亲说的也在理,当兵十多年,身上的军功章一大堆,取得的奖状荣誉也是一大堆,可现在回到农村,这些东西都成了古董,吃不能吃喝不能喝。回来的路上,看到儿时的伙伴,家家都盖着三层小楼,个个穿得有模有样的,就父母家还住在平房里,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眼见着父亲骂着骂着没声了,他知道老人又喝醉了,便扶他到里屋躺下,自己把饭桌收拾停当,又把堂屋打扫干净,这才拎着行李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躺在熟悉而陌生的床上,郭小武思绪万千,这张床是父亲专门为他结婚打造的,这个平房在现在是落后的,但在当时却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好房子。郭小武抚摸着床沿上每根方木,看着天花板上当年结婚挂上去的彩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郭小武感到一股力量带着他回到那座熟悉的军营,一会又回到这熟悉的结婚现场,他努力的搜索着,记忆中始终看到梅寒冰欢快的笑容,他伸出手来想把她拥在怀里,可任凭他怎么努力,寒冰总是躲着他,寒冰在前面跑着,他就在后面追着,寒冰拚命的跑,越跑越远,越跑越远,他不自觉地大喊一声:“寒冰,寒冰,你等等我!”
这时候,春梅从外面回来,听到儿子喊叫,赶忙跑到床边把他摇醒说:“小武,你咋了,做噩梦了?我怎么听你在喊冰冰呢?”
见母亲回来了,郭小武翻身起床,揉揉发烫的额头说:“妈,对不起,我是梦到她了,看到这张床和这屋里的摆设,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特别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