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没抬头,直到他挑选地彻底满意了,才放下茶荷。于是对面的家伙嘴角轻挑,笑问。
然而我已经在他面前坐了有三分钟了。也就是小爷修养好,差点忍不住说脏话。
对于这位,我可是丝毫不敢懈怠,坐定,道:“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真是好雅兴。”
“晴朗朗大白天,而且这也只是普通的山泉水,哪里来的第二泉?”
“念诗助兴,较什么真。”我吐槽。
“嘿。”他一笑,“真是难得你想通了主动来找我,难得难得。也赶巧,算你小子有口福,恰好我今天下午修茶艺,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常常我这极品大红袍。”
那股子味道,活像是酒桌上掏出珍藏茅台来炫耀的老酒鬼。
什么大红袍小红袍的,我丝毫不感兴趣。
看我反应平淡,他有些不满,顿了顿,刻意补充道:“武夷山母树上的。此茶名为雀舌。”说着,还把那点子茶叶拿给我看。
虽然对茶道一窍不通,但听他这么一说,看着那小碟里的茶叶,我到底还是被惊着了——母树大红袍?!
忍不住咂嘴。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也就这种人能喝得起了吧,还挑挑拣拣的,简直糟蹋好东西啊!
看我瞪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他很是得意,继而又轻咳,“当然,这是前些年的陈茶。”
我一瘪嘴,无话可说。
当然,即使是陈茶,也够珍贵的了,想来这种东西多半也是走特供的路子,市面上流传的形式估计还是以拍卖为主。
我本来也无事可做,正好这里有这么好的东西,不尝白不尝,于是把话也都暂且搁下,等他冲茶喝。
此时,茶室里寂静无言,我们相对坐着,唯有煮水的“咕嘟嘟”声,在周围竹寮流水轻响的环绕下,这片空间格外闲淡,连带着我的心境也沉了下来。
就像陶潜所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水开了。”他轻轻从炉上取下水壶,问我:“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额……温一温壶盏?”我猜测着说。
他一挑眉,笑说:“哟,看来你还是有点常识的?”
“为什么听了这种称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我小声吐槽。
他没理我,左手托着右侧宽大的袖口,右手捏着壶柄,气定神闲,开始冲洗那些茶壶茶盏。
瞧他一副吊儿郎当的废柴败家大少的模样,此刻的气质却沉稳冷静如同一名老僧,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内敛和智慧,那种优雅的手法如同艺术,叫人赏心悦目。
我呆了片刻,对他展现出来这份气质意外不已。
洗完了壶,正要接着要洗盏,忽然间,猝不及防的,意外发生了。
——“砰”的一声巨响,茶室包厢的门被非常粗暴的力道从外边踹开来,饶是淡定如他,握着水壶的手也抖了抖,一些热水从中洒了出来,滴到了隔水的木托盘外。
虽然面色依旧沉稳,他的眉头却还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对于这突发的一刻显然心中愠怒不已。
“警察!都不许动!把手放在头上!”
然而还不等他发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外面冲进来四个虎虎生风的高壮男人,并且迅速各自站定方位,将我们团团围住,煞气逼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手里托着的,散发着暗黑金属色泽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枪。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冲着我和柳文彦来的。
我的脸色微微一变。
对面的他却仍旧老神在在,仿佛眼前这些陀枪的警察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不急不慢地冲着他的那些紫砂壶盏。
一时间,室内只闻清凉细柔的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