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迫使我停下动作,握着她的手,和丫头一同满面惊疑的看向那道快门声的来源处。
侧首,入目之下,便是一只长长的黑胶色炮筒,颇有质感。
偷拍?
这个念头立马在我脑海中浮现而出,被吓了一跳,然而仔细想想,其实这么光明正大貌似已经不能算在“偷拍”的行列中了吧……
“两位,不好意思,唐突了。”一道温和的道歉声自“长筒炮”后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算温柔可亲,但是随和,不像是要刻意挑事起冲突的样子。
苏茉见到有人在看,赶忙把手抽了回去,大为羞赧。
而随着长筒炮的移开,我看到了它后面的那个打扮偏向休闲的女人:三十岁的年纪,容貌中上,长发及背,衣着不算精致,但很时尚,长裙摆摆,肩上的波西米亚纱巾更衬出她的文艺气息。然而全身上下的各种装备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我是个玩摄影的。
即使是道歉,她脸上还是微笑的表情,脸不红心不跳,看样子平时也没少做这种事。
面对这样一个相当不明所以的存在,我隐隐有些不高兴,就算你是干这个的,可是未经允许,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偷拍我们?
“我说,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我皱眉问,话语虽客气,可语气恼怒。虽然有点不爽,但起码的礼貌还是要保持,不管怎么说好歹也问问人家原因是吧。
她自然知道我话里的责难之意,只是笑笑,却也不客气,直接搬了张藤椅坐在了苏茉旁边,弄得原本就有戏怕生的丫头满脸求助的望着我。
“叨扰了。如你们所见,我是个自由职业者,简单来说,就是个摄影师。自封的。”她笑说,还不忘调侃自己一句。
谈吐上的确是很亲切的一个人呢,然而在社会上实在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在想这家伙是不是个搞传销的,没准正准备拉我们入伙呢。
见我神情警惕,她忙解释说:“请不要误会,我真的就是个拍照的。”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给我。
半疑惑着接过名片看了看,李佩玲,居然还真的是个摄影师,而且是工作室里很专业的那种。这家工作室我也有所耳闻,在我们这个区很有名,一些亲戚会专门预约他们的摄影师来拍婚纱照。
这让我情绪缓和了不少,好歹对方不是个危险人物。
“那您刚才是在……”放下名片,我问。
“哦,不好意思,都忘说了,我这人的爱好就是到处拍照。”她这才恍然,有点惭愧,“刚才职业病犯了,看到好看的素材就忍不住想拍下来。所以,真的是冒犯了,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就拍了照片。”
面对这样诚心诚意又理直气壮的解释,我实在没办法绷着脸啊。换做有些小心眼的人,被拍了可能会很生气,但我向来不是个喜欢挑刺的人,换位思考与人为善这种事还是挺擅长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也对她笑笑,表示和善。
被我示好,她轻松了些,拿起长筒炮示意我们,“两位,如果不介意的话,想看看照片吗?”
“嗯。”我点头。自己被拍了,当然要看看。而苏茉也是好奇的凑过身子,也想看看摄影家到底拍了些什么。
“请稍等。”摆弄着自己的宝贝,李佩玲调出单反屏幕上的那张照片,虽然屏幕不大,但照片的内容却清清楚楚——
背景是一张大大的透明玻璃窗,窗帘在两侧因微风而轻轻飘起,渲染出梦幻飘逸的气息;照片被一张玻璃桌所分成两部分,而桌上摆在一套茶具,现代中交杂着古朴韵味;照片的两侧分别是我和苏茉:我低着头,悉心的吹着对面那个女孩子的手指,认真而专注,而苏茉则微微颔首,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不安的攥着自己的裙角,表情羞涩,却又耐心的注视着对面那个正低着头的男孩子,嘴角笑容淡淡……
而特意设置的黑白色调,更使整张照片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清新暧昧的格调,瞬间捕捉到的场景,氛围宁静而美好。
“刚才的一幕真的是太美了,有些情不自禁,你们两位真的很配。”李佩玲微笑着,又不无羡慕的赞叹道。
我和苏茉对视一眼,接着彼此又瞬间错开眼神,皆闹了个红脸。
被这样无知路人误会成情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道理说自然也不会过分尴尬,只是这种照片上透露出的内容信息实在让人有些脸红心跳。这分明就是一对小情侣在秀恩爱嘛,说是兄妹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很神奇的,有些不是很明白的情绪,随着这张照片,一点一点,在心里充溢起来,接着,它们又慢慢的化开、扩散……
“真的,我在旁边喝茶,不经意间看到你们,能看到你们对彼此的那种爱意。”她说。
爱意?我看向对面,丫头已经完全红了脸,低着头咬着嘴唇,双手弄着嘴角的裙子,羞到差点没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的天呐,再让她说下去我真又得和臭丫头尴尬好几天了,于是我赶忙唱反调:“爱意?李小姐,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都是照片的误会啦,这种姿势可以摆拍的啊,又能说明什么。”我耸耸肩,很是无所谓。
“不不,想必你是误会了。”李佩玲摇摇头,对我认真道:“我是专业的摄影师,起码的分辨照片的能力还是有的。如你所说,摆拍确实可以做到,而且场景构图和光线都会比这张更好。可是那不自然,明眼人能看出来真假。”
她微笑着说:“这张照片和摆拍不一样,从照片里,我能看到,从眼神中,你们对彼此真挚的爱意。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