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皱眉头,就这十几天不见,柳文彦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在皇朝国际里他时而潇洒、时而病态、时而可怜、时而怯懦,而现在的他,只剩下超乎寻常的冷静和变态。又或者说,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比较好呢。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他也干脆不做伪装。
总之我只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些秘密的东西,量他也不知情。
“哦,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想起来了,告诉他:“他还说,要和孙家联姻。这不是正好达到了你的目标吗,许家和赵家关系马上就要破裂了,不高兴吗?”
“和孙家联姻……”柳文彦听到这个消息却着实震惊了一番,低着头兀自思索起来,低低念叨:“这怎么会呢……”
忽然间,他似是想通了什么,摇着脑袋笑了起来:“他许成山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佩服佩服。”
我拧眉。似乎他这话里颇有深意啊……
像是有意要看我笑话一样,柳文彦满脸诡异看向我:“那你准备怎么办呢?就这么把你的许瑾拱手让人?”
我眉头挑起,嘿,你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呢?想必也说了什么要你帮忙来抓我的话吧?”
柳文彦心知肚明,我也不做隐藏:“我答应过你不说出你是谁,所以只说是曾经的一个学长。其实你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去皇朝国际查一查,那些蛛丝马迹立马就能核对出来。”
“相比你的小手段,我更欣赏你的诚实。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柳文彦’不过是我众多身份中的某一个而已。”他神情微微落寞,有些自嘲,“说出来也好笑,我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谁。”
我冷眼瞧着他,那神情不似在说谎。
“那你的故事呢,也是假的咯?”
“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他惨笑,随即又问我:“听说你艳福不浅,家里最近住进来个女孩子?”
柳文彦的神通广大真是我所没想到的,连赵轻雪的事他都清楚。
“你又想打她的主意?”
“不,你误会了。”柳文彦看向我,认真说道:“我们今天见面的事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她。懂吗?”
我皱眉,心中有些不快,“何解?”
柳文彦看出我的恼色,无所谓道:“不过是好心给你提个醒而已,这个女人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我全没当一回事,只觉得他又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便开口嘲讽道:“柳学长居然还会好心提醒我,受宠若惊啊。”
柳文彦一声喟叹,然后看着我,严肃表情,眉宇间自然有一种威严,仿佛天地之间浩荡正气流动不止。我一霎间精神恍惚,想来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苏城,你觉得我费这么大功夫请你过来就是为了问你这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罢了吗?你接触的东西还太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本就没必要问你问题。”
“哦?难道你还有其他的意思不成?”
柳文彦神情肃穆,说道:“苏城,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从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但可惜的是你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沾染上了俗世里的太多偏见,而且根深蒂固。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说对的事就一定是对的,也不是一个人看起来像好人他就是好人。”
“你这算是传教吗?”我不屑。
他也不恼,“听我说完。”
“世界上的事情都是不公平的,相比你也感受过吧,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要嫁给别人,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孙家在S市势力稳固吗,许成山自然想和他搞好关系。”他说:“我母亲惨死,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赵家和许家有钱有权吗?”
柳文彦突然间语气加重,急促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可是偏偏那些所谓的‘道理’都是他们所定出来的。我想反抗,所以我就是暴民,在他们眼中不可饶恕的存在。我没有杀过一个人,而那些人手染鲜血,他们却将我视为反叛,甚至追杀我通缉我,想要借用警方的力量正大光明的消灭我。难道没觉得这些事情很可笑吗?”
“许成山清扫S市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政绩吗。孙慰民为什么没人敢动他?不就是后台够硬吗。赵家呢,更是如此了,他们有钱不算,还总想着巴结权贵。试问,这些人从头到尾想过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为其他人做过任何一件事吗?”
“为了钱为了权,许成山可以卖女儿,孙慰民和赵川都能卖儿子。他们的明争暗斗说白了也不过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可你呢,却要傻乎乎的为了他们去卖命,坐在这里和我这种疯子杀人狂对话。我问你,你值得吗?”
这一刻,原本气质温和可亲的柳文彦更像是个疯子,疯狂的向我推销着他眼中的这个世界法则。他高呼这个社会的不公,想要说服我站在“正义”的一方。
而那所谓的正义,在我看来不过是他自诩的。
我却沉默了。
因为我无法反驳他。
到底什么是正义,那一刻,站在柳文彦的角度,我也迷惑了。
真假黑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东西?
曾经的我从未思考过这个,而现在的我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