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几步,到了她们跟前,晃晃手里的彩色单册示意,说,拿别扔了,走吧。
我这次瞅准她们一时因难以理解而发呆的时机,兀自走在了前头,大摇大摆昂首阔步,大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气概。
瞧我自己这点出息吧。我在心里默默地笑着流泪。也是没救了。
俩姑娘可能觉得虽然我心术不正且为人猥琐,但还至少是有一点点理智的,故此对于这没头没脑的话还是要弄清楚的好,于是放弃了丢那传单,上前一左一右包抄我。
我被两人夹在中间,自顾自的走着,也不管两位美女的种种逼问。见气得她们牙痒痒,我心里得意极了,那是相当满足啊。
哈哈哈,跪下来求我呀。当然这话我只在心里说的,表面还是要装淡定。任苏茉如何威胁逼迫、杜小洛可怜兮兮卖萌撒娇,我绝不动摇一分一毫。
说话间,又是过了一个拐角,转过弯,再也看不到发传单那哥们了。我领着她们走到垃圾桶前面,用一个自认为一百分潇洒的姿势轻轻把手里的传单丢进了“可回收”垃圾箱。
“大叔,你有病啊,不让我们扔,结果自己倒是扔的这么干脆。害得我还把这破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以为有什么便宜占呢。”杜小洛噘嘴对我好一通抱怨。
苏茉更是一脸阴沉看着我,大概是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会被我给耍了,很让她丢脸。在这也不好发作,“苏城,你敢耍我。回去你就死定了。”这是我所理解的苏茉种种肢体语言所表达的。
我冷汗涔涔,赶紧解释原因,唯恐再晚一秒小命不保。
“发给你们传单的那哥们,你们注意到没?”
“没注意。怎么,你认识?”可能是觉得我确实是有理由,于是苏茉的怒意稍微和缓了些,问道。
我摇摇头,十分淡然,说:“不认识。”
苏茉立马又开始黑化,粉拳攥起,貌似是要揍我的架势。
“别急啊,听我说完。”我在三人中间,起了带头作用,小步迈起,于是三人边走边说。
“看他年纪不大,我来这里逛街从没见过他,再看他发传单时有些生涩畏缩的情绪,所以我猜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发传单。”
“所以呢?”杜小洛瞪着大大的眼睛,仍然不解。
“额……”我扶扶额头,“好像跟你们说的太复杂了,我又不是福尔摩斯。这样说吧。”
我清清嗓子。
“如果换做是你们在街上发传单干活,也许你们是为了锻炼自己,也许是为了赚自己的生活费。总之,你们想想,你们在大街上忍受寒风烈日,站上一整天,你们饱含着希望把那些可能是你生计来源的纸交到别人手里,然而你看到的是他们眼里的不屑、嘲讽、冷漠,甚至把你捂在手心里早已经暖和的纸当着你的面说说笑笑毫不在意的丢到垃圾桶里去……你们会怎么想?”
苏茉和杜小洛一时间都低下头,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杜小洛问:“喂,大叔,你怎么把别人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人与人之间没办法很好相处的原因不就在于不能换位思考吗?”我摊摊手,笑着解释道,“其实也不算这么大德吧,主要是我好久之前也去打过工呢,所以能明白。”
“哦。”杜小洛似懂非懂点点头。
苏茉一直一声不吭的。
我记得我第一次去打工是在父母分居的第一年,父亲带着苏茉走了,母亲带着我走了。不久后苏茉生日,我瞒着所有人断断续续打工两个月,赚了几百块,给她买了高级的星空投影灯作生日礼物。
送给她之后……额……就被车撞了……然后非常狗血的还失忆了……不过貌似没忘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四年过去了,记不起来也就算了。
现在我偶尔还会想,如果忘得多一点,估计能拍一部文艺片了:花季美少年惨遭车祸,失忆遗忘旧爱,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泪光流转,依稀记得当年星空下的许诺……什么跟什么啊这么杀马特,我这脑洞。
“喂喂,苏茉,流氓大叔一直都是这么滥好人吗?”杜小洛像一只小白兔似的蹦跶着跑到苏茉旁边,看着我问道。
我去,为什么我觉得“滥好人”到了你那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贬义词了?
想着妹妹肯定又要开启各种嘲讽模式了,于是再看苏茉,却见妹妹抬起头迎着阳光,嘴角噙着微笑,以一种我曾在莫清晓身上见过的莫名的眼神看着我,缓缓开口道:
“他这人啊,就是这么爱做滥好人,自己身上碰得清一块紫一块还忍着不说去安慰别人,自己累得半死记还得要买别人的生日礼物,自己明明没什么本事还逞能装救世主去挨揍……所以啊,身边才会有那么多……”
戛然而止。
那么多什么呢?这回换我沉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