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是门童
2017-03-30 作者: 青冥煮酒
第40章 我是门童
以前总是壮志凌云,恨不能只身闯荡江湖,现在真的流浪在外,才体会到生存的残酷和人性的丑恶。离开鸟山那天已是后半夜,我不想让陈嫣知道我去了哪里,便让司机在距金桂市100公里的另一座城市停下,看着车走远之后拦下一辆出租车,花500多块,开到了金桂市。司机把我放到虹江大桥附近,我在一根柱子下面睡到下午,被大桥北面夜市的嘈杂声吵醒,肚子饿得咕咕叫,胡乱买了些吃的填饱肚子,沿着夜市和大桥走了一会,天黑下来。我没有身份证,不能登记入住宾馆,只好找了一家网吧,打了一晚上游戏,可我找不到和金少、秋少一起打游戏的感觉,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内心却有另一种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跟我说,这样下去不行。打游戏的感觉也很差,没多久便累了,趴着睡了一会儿,天刚亮我就起身,离开网吧,想找家酒店打工,毕竟我学的是酒店管理,酒店方面还是懂一些的,可人家一听我不到18岁,又没身份证,根本不敢用我。
我走了一整天,累得脚都不是自己的,到了晚上,说什么也不能泡网吧了,我找了一家偏僻角落处的小旅馆,以正常价5倍的价格租下一间房,安稳地睡了一个晚上。次日退房时,我见老板眼神不怀好意,盯着我鼓鼓的裤兜直看,因为我没身份证,那一万块钱现金存不到银行,只好全揣在兜里。我警觉起来,瞅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我现在只能看到以后5分钟,所以只知道他在我出门以后打了一个电话,不过看他的脸色我情知不妙,出了门赶紧快跑,没跑多远便被一伙人拦下,大白天把我逼到墙角,所有人都说我打游戏欠了他们钱,不由分说抢走了从我兜里所有的钱。我略一挣扎,被人照头上了拍了一板砖,摔倒在地,昏迷前听到自己砸地的咕咚声。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躺在120救护车上,两名中年女护士正忙着给我包扎伤口,脸上粘粘的,估计流了不少血。看我醒过来,一名护士问我,小伙子,你伤得不轻,到底跟人结了多大仇?
我没回答,我现在关心的是,谁给我出医疗费?120出车不是免费的,到医院免不了检查一大通,我上哪弄钱去?报警让警察送我回鸟山倒是省事,可方大强肯定还得逼我和他一起去找金库,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我有资格继承爷爷的金库了。不能回去,不能报警,得想办法脱身。
我没理护士的话,指了指自己耳朵,装作听不见。那护士满脸同情:“这么帅的小伙子,是个哑巴,可惜了!”
救护车一路狂奔,把我拉到医院。医生问我情况,我只好装聋作哑,医院没有办法,打电话叫警察把我送到救助站,然后又去抢救别人了,我终于瞅个冷子,忍着伤痛逃离医院。
我顶着头上的伤,在金桂市流浪了五六天,靠捡废品和垃圾度日,没地方住倒也罢了,夏天到哪里都能睡一觉。最难忍的是饥饿,靠捡废品几乎顿顿挨饿,半夜肠子叫得像打雷。实在饿得没办法,我只好去翻垃圾箱,一边翻一边脸上发烧,如果朱淇和陈嫣看到我这副样子,我该怎么活?必须得想办法弄张身份证,这样才能找工作,可是上哪去弄呢?我在网上搜了一个卖二代身份证的,网店老板说全是真的二代身份证,保证身份清白,不是网上逃犯,可每张需要400元!
400元,我要是有这些钱,一定先去吃顿饱饭再说!可上哪去弄呢?我想到了在鸟山市时敲诈小偷的事。可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被小偷打怎么办?要是我有爷爷的本事就好了,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24小时,肯定能在大街上看出来谁会丢钱包,我只拿400元就行,多了我也不要。可我只能看到5分钟,要想看到谁会丢钱,太难了。思来想去,实在走投无路,不如守株待兔。我在虹桥夜市上蹲了两天,终于从一个刚得手的小偷手里成功截下500块钱。
拿着这500块钱我激动得浑身哆嗦,强行遏制住胃的抗议,用400元钱买了一个二代身份证,身份证主人名字叫高程程,比我大两岁。妈的,他怎么不叫冯程程,再变个性,可以去演上海滩了。可我实在也没别的选择,只有他跟我长得有几分像。得了,以后改名叫高程程吧。
有了身份证,我用仅剩的一百块钱把自己的衣服和身上洗涮干净,打扮得整整齐齐,踌躇满志地找工作。不料,现实又给了我一记耳光,当我牛哄哄地应聘酒店的销售经理或客户经理时,人家问我要毕业证,我当然拿不出来,人家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骗子。
当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之时,我经过金月桂大酒店,这是金桂市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商业精英和各级政要们招待贵宾大都选在这里,要搁以前我根本不敢进来,那天却是鬼使神差,脚步不由自主地迈进这家酒店,当我再次碰壁准备离开之时,人事部的李姐叫住了我,她告诉我,酒店不缺客服经理,只缺一个门童,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干着,试用期三个月,管吃管住,合适的话随时可以搬过来。
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李姐安排大堂经理把我带到了员工宿舍,经理又领着我吃了一顿饱饭。唉,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吓住了周边的同事。现在,我,高程程,在来金桂市的半个月后,在金月桂大酒店暂时安顿下来。
我终于不用再愁吃住,对李姐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我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干,向她证明她没有看走眼。果然实践是最好的老师,上学时学的东西全都是毛皮,真正做了才知道门童要干的事很多很杂,可不光是开车门、提行李那么简单,还要帮客人订火车票,甚至一些老年客人的手机我也得帮着摆弄,因为他们经常有界面调不出来。我熟悉所有业务只用了一天时间,当然也多亏了我的搭档蔡一航,人长得高大精神,他立志要做世界上最顶级的门童。他干了快一年,超喜欢这份工作,明朗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对待客人殷勤周到,能叫出每一位客人的姓氏,仿佛跟他们认识了多年,他只有20岁,处事却像四五十岁一样成熟。迫于生存的压力,我第二天我就能和他配合得很好,一起接待住店的客人。蔡一航对我也很满意,特意请我吃饭。前有榜样,后无退路,我只得安下心,当我的小门童,我没有一航哥的伟大志向,只想混口饭吃,得过且过。
2015年6月22日,农历夏至,北半球一年中阳光最强、日照时间最长的日子,对我来说,却是最黑暗、最难熬的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以及随后的日子所受的屈辱。所有这一切,都和酒店首席套房住进来一位超级难缠的女贵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