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酒爷爷悄悄瞄了瞄任侠,注意到他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才摇头道:“那件事发生之后,咱们几个曾经目睹任诚恭壮烈的战友,均被不同的理由调离队伍,直至退伍之前便再也没有见过凤关系了,只是传闻他后来改了名字,又加入了一支很特殊的军团,而且还不断的步步高升,这些年也没有再回来过凤家堡…”
“他要是敢回来,老子一刀要了他的命!”凤关刀狠狠地说道。
“唉…”酒爷爷解释道:“关系是老刀的堂弟,同一个爷爷的,咱们虽然不晓得他到底做过些什么,估摸着就是在背后散播了些不实的谣言,为了掩饰真相干了些不要脸的事情吧,当时他不过是副连长,上面还有连长管着呢,这些年咱俩喝酒扯蛋的时候,也曾想过,关系是不是为了替连长擦屁股,没准便把任诚恭给黑了。”
接着又道:
“之后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也晓得了,咱重操故业酿起酒来,老刀则领了猎户特许执照,当起猎人呗。当兵那些年的那些事,不堪再回首了,苦过酸过甜过辣过,至于什么荣誉感、认可感,他麻的!老子就呵呵了…”
“唯一感觉遗憾的是,咱们曾经做了些对不起你父亲的事,也说过你爸的坏话,黑过你爸,诬蔑过他的名誉,实在是没有颜面面对你呀小子,最后,要不是你爸舍身救了咱们,还有没有命回来也是两说,老子这辈子就只有这根刺,一直扎在心里,你爸本来很有机会升官发财的,要不是我那堂弟…唉!”凤关刀越说,他那面目便越狰狞,声音却越来越哽咽。
这就是咱爸…任侠神思恍惚,意识更是有些许模糊,从小到大,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提起任诚恭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之中带着什么不洁,抑或是罪孽似的,原来咱爸是一个为国捐躯的军人,最终却背负着骂名离世,世道为什么总是这样的!
“对了!”酒爷爷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随即起身跑进内堂,过了好一会儿,才捧着一个铁箱子出来,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的嘀咕着,“应该还在…应该还在的…”
大家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酒爷爷把铁箱子里的东西逐一翻出,一件件看来都是老物件,坏了的腕表、一段旧拉链、缺口的剪刀、生锈的钢笔、发黄的旧信札…
“许多年了,这些东西就像老朋友似的,一直陪在身边…有了!”酒爷爷忽而惊喜喊道,从一堆老照片中翻出了其中的一帧。
这是一帧早已褪了色的老照片,本来是彩色的,如今再看却已昏黄,照片显得有些暗淡、有些模糊,被拍的对象是一群站立得笔直的军人,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起码也有100个吧,在第一排军人的面前,是一段长长的暗红色横幅,上面写着“自卫反击、戍边卫国、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十六个大字。
“这是咱们出发前往老山战区之前,唯一的一帧全员合照…这个是我…这个是老刀…这个…这个就是关系了,他旁边的这个就是你爸,任诚恭…”
任侠接过了照片,尽管照片本身早已模糊不清,但是仍能依稀看见那个站立笔挺如标枪的男人,看来年纪并不太大,还带着一丝青涩的气息,兴许就比如今的任侠稍稍年长了一些,男人面上流露着一抹自信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
这个就是咱爸…
“咦!任大侠的爸爸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啊,完全就是同一个模倒出来似的!”沈莹莹突然惊呼道。
“嘿!有啥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你能不能安静一些…”柳文欣暗自推了推沈莹莹一把,让她别一惊一乍的,如今任侠的心情是她们难以理解的,最好就是保持缄默,默默支持他。
沈莹莹低声嘀咕了一声,“这的确很像嘛,要不是早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任侠自嘲的笑了笑,摇头道:“看清楚吧,还是我爸帅气一些,你们看他那笑容,自信之中带着一股英气,飞扬之中又显得很是豪迈奔放,我不如他…”
接下来,任侠顺着目光又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凤关系,然后,他那目光停在照片的中间,那里是第一排的正中心,那里站立着一个年纪稍老的军人,依稀有点脸熟,再看清楚一些,这…
这明明是老师,军拳无敌叶建国,叶老师!
想不到咱爸跟老师也曾经有过一段不浅的渊源啊!
任侠举头凝望着酒爷爷,道:“谢谢您,酒爷爷。我从小也不曾看过我爸的照片,也不晓得他究竟是怎么个模样,今天真的很感激您,让我知道了我爸的一些过去,也让我终于明白我爸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谢谢您。”
“唉…这照片你留下吧,算是有个念想。”酒爷爷轻叹了一声,道。
“谢谢。”任侠也不多说,又凝视了照片好一会,随手翻过照片的背后,只见上面有着一行用钢笔书写的文字。
“这是你爸的亲笔…”酒爷爷说道。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任侠朝着文字看去,口中喃喃低吟,却不晓得这行文字究竟有着什么含义。
一是鱼跃龙门,身价百倍。
一是如坠深渊,粉身碎骨。
就看你能不能跃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