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朱大（中）

2017-05-29 作者： 波波斯维奇

四十九、朱大（中）

“帅哥，各位老板请坐！”洪荣荣站在自己的座位前，伸着手，冷冷地说道。“洪老板请坐。”众人看着洪荣荣，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齐声说道。待众人坐定，坐在洪荣荣旁边的马涛面无表情地说道：“饭菜已好，请问洪老板可以开饭吗？”“开饭！”洪荣荣冷冰冰地说道。洪荣荣话音未落，在陈波这一侧的坐着的几个人站了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继续我的脑筋急转弯，”坐在傅温彬一旁的张健嬉皮笑脸地说道，“什么人始终不敢洗澡？”“女人。”“恭喜王老板不中奖。”“男人。”“恭喜张老板不中奖。”“死人。”“恭喜傅帅哥不中奖。”……

不一会儿，张衡和王时五给众人递完了饭，他们两个人端着自己的饭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众人端着自己的饭碗，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洪荣荣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人，端起自己的饭碗，对众人说道：“哦，帅哥，各位老板请用饭。”“哦……”众人学着洪荣荣的样子，齐声说道。“我给大家加个蒜末炒肉！”张衡端着饭碗，拄着碗筷，说道。“好吃！”众人齐声说道。除了张衡，其他人都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张衡清了清嗓子，死死地盯着陈波，继续说道：“话说从前有两个小孩子，大毛和二毛。有一天这两个人去河边玩耍，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包装非常精美的小箱子挂在河中的一个小树丫上。于是他们两人就想办法把她捞上来。可是洪水刚刚退去，水势还是很湍急，他们怎么捞也捞不到。于是二毛就对大毛说，你去把打麻将的爸爸叫过来帮我们捞吧。大毛就老实巴交地跑去了。大毛来到爸爸打麻将的地方，对他的爸爸老老实实说了刚才他们碰到的事，让他爸爸帮着去捞箱子。由于他的爸爸手气不是很顺，输了几个钱，根本就听不进大毛的话，他的爸爸甩给大毛5元钱，说道，把这5元钱拿去和你弟弟买零食吃，再吵钱就没有了哦。大毛只好十分无奈地跑回河边告诉他的弟弟。这时二毛骂大毛，你真没用，看我怎么把爸爸叫过来，我在这边好好守着。二毛跑到他的爸爸旁边，气喘吁吁地说道，爸爸，不好了，不好了，大毛为了捞那个箱子一不小心掉到河里了。由于爸爸是十分怕老婆的，老婆回娘家还嘱咐他照顾好两个儿子，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回来知道了那还得了？于是，爸爸放下麻将就向河边飞奔过去。爸爸刚来到河边就看到大毛好好的坐在河边，于是他狠狠地骂了二毛一通。爸爸正准备回去继续打麻将，这时二毛就对他说道，爸爸，你既然来了，就帮我们把箱子捞上来吧，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呐。爸爸心想，也是，我就把它捞上来，免得他们老烦我，这两个孩子一高兴了，老婆回来的时候我也有个交代。于是爸爸很容易地就把箱子捞上来了，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箱子的金银首饰。爸爸非常高兴地夸奖道，还是我们家二毛聪明。这个蒜末炒肉我就给大家加完了！”

“大家看呐！”坐在屋子另一边的董先法停下了碗筷，他将筷子直直的插进了碗里，一只手拄着筷子，另一只手端着碗，死死地盯着陈波，用他那类似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大毛对父亲实话实说，却没有将父亲叫到河边；二毛运用了一个技巧，将父亲叫到了河边，并且捡到了箱子里值钱的东西。在我们现实生活中也一样，困难只有一个，方式方法却有很多。只要你用对了方式方法，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大家说对不对？”“对！”围坐在四周的各位“老板”齐声应和道。“继续我的脑筋急转弯！”董先法的话音未落，坐在陈波一旁的王聪铭一边嚼着米饭，一边满脸堆笑地说道，“什么酒不能喝？”“啤酒！”“恭喜郑老板不中奖！”“白兰地！”“恭喜张老板不中奖！”“白酒！”“恭喜傅老板不中奖！”“碘酒！”“恭喜傅帅哥中奖了，就是碘酒，这个脑筋急转弯太简单了，我再给大家出一个难的，鸡蛋壳有什么用处？”“吃！”“恭喜傅帅哥答一个扯淡奖。”“做菜！”“恭喜韩老板不中奖！”……

陈波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清水菜汤泡米饭，满脸的愁容。这倒不是因为陈波吃不下这猪食一般的饭菜，实在是陈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自己以后的生活。自己的后路似乎已经被这里的人彻底截断了，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逃跑，似乎不可能，也十分不明智。如果按照他们说的去和自己关系好的人借钱，那不成了坑他们了吗？谁知道这个钱借过来能不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变成几百万。就凭这里的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自己就能相信他们了？然后把自己和熟人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交给他们？到时候有朝一日逃离了这个鬼地方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们？自己该怎么和他们解释？欠下的钱好还，可是欠下的人情可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陈波都快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傻，被人这么轻易地就骗过来呐？事到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呐？

“帅哥，你想什么呐？快点儿吃饭啊。”王聪铭用胳膊杵了杵陈波的胳膊，小声地说道。陈波被打断了思绪，他神情恍惚地看了看手里的碗，发现自己碗里还有一半的米饭还没有吃完。陈波抬起头来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开始给别人收碗了。陈波知道，这里是不允许吃饭太慢的，于是自己赶快狼吞虎咽起来。屋子里的其他人一边收着碗筷，一边猜着脑筋急转弯。王聪铭吃完了饭，他将饭碗放在脸前，小声地对陈波说道：“帅哥，别光顾地吃饭啊，多猜猜脑筋急转弯。”陈波听了王聪铭的话，感到了十分的耻辱。在这里，自己活的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吃个饭都要猜着脑筋急转弯。陈波真想将饭碗砸到王聪铭的脸上，可是陈波立刻想到了这样做的后果，自己非但逃不出去，而且这些人会把自己看管的更严。陈波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忍常人所不能忍，这样才能骗取他们的信任。等到自己做到了“老板”，自己就肯定有机会逃出这个地狱……

“帅哥，睡觉吧。”晚饭过后，马涛和郑鲁迪将陈波带回了卧室。“嗯，今天还是这么早睡觉啊？”陈波顺从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将自己的衣服叠成一块，放在了地上当枕头。陈波赤条条地躺在了榻榻米上，马涛将那块脏兮兮的被子搭在了陈波的身上。“早早睡吧，帅哥。”马涛坐在了陈波的旁边，拍着陈波的肩膀，说道。“马老板，你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啊。”陈波测躺着，看着马涛，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你看看这里谁像坏人啊。”马涛笑了笑，说道。“可是今天，今天那个大领导，他逼着我……逼着我和我认识的人……”陈波闭上了眼睛，十分痛苦地说道。“哎，帅哥，大家都是一个过程过来的嘛。”坐在陈波另一边的郑鲁迪小声地说道。“你们也和自己认识的人借钱了？”陈波十分好奇地问道。“都是一个过程过来的，当然得借钱了。”马涛似乎一脸的无奈。“借钱？那你们以后怎么打算和借给你们钱的人解释啊？”陈波说道。“唔，”马涛想了想，继续说道，“等我上到最高级别业务总管以后，我会加倍还他们的钱。”“上到最高级别业务总管？什么时候你们才能上总呐？”陈波茫然地说道。“哎，黑板上不是说了吗？”马涛笑着说道，“沈国泽，他做的最慢，两年零四个月，我就不信我比他还差。”“可是，要是这两年时间挣不了那么多钱，那……”陈波十分担心地说道。“你和我们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我们傻吗？说实话，就那一个破门能拦得住我？我要想走早走了。”马涛有点儿不高兴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当时我考察清楚考察明白的时候，他们就把门打开了，问我走不走，我当时就说了，打死我也不走。我看过了太多的现实，我相信那些上总的人，他们能挣到的那笔钱，有一天我也能挣到。”“但愿吧。”陈波说完，翻了一个身。“睡吧，帅哥，这两天看你能吃了，就多吃点儿啊。”马涛将陈波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声地说道。“嗯，知道。”陈波闭上了眼睛，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他活在今天，可是却为明天而担忧，确实，他的命运不是由自己掌控的。

卧室里还是那么的昏暗，虽然卧室的一面墙壁上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可是这盏像煤油灯一样的灯泡却丝毫不起作用。屋子里坐着的两个人一边抽烟，一边在小声交谈着。屋子里只能看到两个烟头冒着的红光，一闪一闪的。陈波正半睡半醒着，忽然，门被打开了，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是洪荣荣。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波，说道：“让帅哥穿上衣服，把帅哥带出来，麻利点儿。”“快起来！”马涛拍了拍陈波，说道。“怎么了？”陈波坐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他不知道都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折腾自己。陈波不情愿地穿好了衣服，马涛拉着陈波的手臂，将他带出了卧室。

给读者的话:

五一劳动节了，距我上次掉进传销已经整整一个年头了。我已经快渐渐忘却那段耻辱的生活了。是啊，人是特别健忘的动物，我们都希望记住自己经历的一些好事，而不是一些想起来令我们难堪的坏事。记的在传销窝点的时候，每次国家法定节假日，都会有许许多多的“帅哥”被骗到这个人间地狱中来，经历和《穴居人》里描写的一模一样的过程。《穴居人》只是我写给自己的一部纪念自己青春的作品，顺便让一些人看到，以免重蹈我的覆辙。就像当时解救我的那个民警说的那样，你写个小说有什么用，中国传销这么多，该有多少人上当还有多少人上当。是啊，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凡人。但是我还是希望更多的人看到《穴居人》，让他们知道中国的大地上还存在着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