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长夜

2017-04-04 作者： 波波斯维奇

二十一、长夜

“帅哥，你听好了，如果你家里问你回去上班没，你就说刚谈的女朋友，现在处的挺好的，过几天她父母就要过来了，你要和他们一家子人去南京玩几天，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就说不知道，先看看再说。你给老子记住，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在外面用什么语气打电话，在这里就用什么语气打电话，不要让家里听出一点儿不对劲。记住，在电话挂断之前，不要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话！”刘老板恶狠狠地对陈波说道，接着刘老板拨通了陈波的父亲的电话，顺手打开了免提，然后将另一个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刘老板将这两个手机放在了陈波的耳边。陈波忐忑不安地听着自己手机响起的彩铃声，他心里祈祷着这个电话千万不要打通。

可是事与愿违，电话那头响起了陈波的父亲的声音:“喂，二宝，你这几天干什么了？怎么给你打电话你老是不接呀？”陈波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虽然他十分想告诉家人他现在的实际处境，或者暗示一下家里自己现在已经出事了，让家里赶快报警把自己救出去，但是陈波心里明白，自己孤身一人被这里的人非法拘禁在这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如果自己不按他们所说的做，吃苦头就不说了，有可能自己被他们折磨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于是陈波紧张地对着电话那头的父亲说道:“爸爸，刚睡醒，没听见，有什么事啊？”电话那头陈波的父亲显得有些着急，问道:“你到底在那里干什么了，你现在有没有回公司去啊？”电话这头的陈波也听出了父亲对自己的担心，他很想告诉家里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者暗示一下，可是陈波看到围在自己身边这些已经没有了人性的人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陈波无奈地说道:“我还在黄山了，现在和女朋友在一起呐？”电话另一头陈波的父亲更加着急了，问道:“你怎么还在黄山了？你还没有回公司上班啊？”陈波有点儿慌了，他慌慌张张地看了正在瞪着自己的刘老板，说道:“没有，现在谈的挺好的，准备再处处……”“你是不是有啥事啊？安徽那边搞传销的可多了，你可千万别让人骗进去搞传销。”听到自己的父亲这么说，陈波瞬间紧张了起来，他磕磕巴巴地说道:“没……没，我这么大的人了，家里……有什么担心的，我在外面还不放心啊？”“那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呀，你不去得和人家公司说呀，人家别不要你了。”电话那头陈波的父亲焦急地说道。“没事，我……我处完对象就回去。”陈波几乎都是带着哭腔说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离得那么远也管不了你。”说完，陈波的父亲挂断了电话。

“咚！”刘老板朝陈波的胸口狠狠地杵了一拳，把陈波都打到了墙上。刘老板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他妈让你说的你他妈怎么一句没说啊？故意不说的是不是？是不是想让家里怀疑呀？你他妈这说话的语气，家里死了人了吗？你他妈在外面说话就是这样说的？”陈波木讷地站在墙角，任凭刘老板对自己的侮辱。刘老板拍了拍陈波的脖颈，轻蔑地说道:“帅哥，下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打不好电话，这将是你二十年来最后一次打电话！”“对！”围在陈波周围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刘老板瞪了陈波一眼，接着说道:“都干嘛呐？搞起了！”刘老板说完，疾步走出了屋子。“刘老板辛苦。”众人齐声说道，站在门口的王时五看刘老板走了出去，急忙将门关上了。

“搞起了，搞起了。”王聪铭对着众人说道。刚才围在陈波周围的虎视眈眈的各位老板四散开来，开始放置屋子里的凳子。那个在陈波看来十分娘娘腔的韩建平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子一旁，将放置在一旁的那些叠在一起的矮塑料板凳一个一个地取了出来，递给那些站在屋子里的各位“老板”。屋子里站着的各位“老板”接过了韩建平递过来的矮塑料板凳，将这些矮塑料板凳围着屋子里的墙壁摆了一圈儿。韩建平给众位“老板”递完了矮塑料板凳，又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屋子。站在陈波一旁的马涛转过头来对陈波说道:“来吧，帅哥，来你的位置坐吧！”说完，马涛拉着陈波的手，将陈波拉到了靠近桌子的那个位置坐定，然后马涛坐到了陈波旁边的那个矮塑料上。在屋子里的各位老板纷纷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个打着哈欠，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让陈波感到很奇怪的是，王聪铭今天没有坐到自己的身边，而是坐到了其他的位置上，不过此时陈波也没什么心情去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吱呀”，韩建平打开了门，端着两个水杯走了进来。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桌子前，险些摔倒。马涛急忙上去扶了韩建平一把，“感谢！”，韩建平说完，将一个水杯递给了马涛。马涛接过了水杯，正要准备弯腰给陈波递水杯，“不要给他递水杯，放他凳子旁边就行了！”坐在陈波对面的张健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说道。马涛不置可否，将水杯放到了陈波的凳子下面，悻悻地坐在了陈波的旁边。张健阴冷地看着陈波，说道:“帅哥，今天只有这半杯水了，省点儿喝，再喝就没有了！”“嗯，知道了。”陈波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明白这些人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了极点，连自己喝水都要限量了。陈波苦笑了一下，现在真应该让唐萌来看看自己，看看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哎呀，都坐着干嘛呀？咱们玩游戏吧。”王聪铭坐在那里指手画脚地说道。“嗯，来吧，反正坐着也是无聊，玩游戏吧。”景心波说道，“由谁开始呐，就由你开始吧，马老板！”“为什么由我开始呀？”坐在陈波一旁的马涛似乎有点不开心，说道。“因为你这几天一直没和我们玩游戏呀。”王聪铭笑着说道。“嗯，好吧，玩什么游戏呀？”马涛说道。“还是玩柳树游戏吧，就从马老板开始吧！”王聪铭说道。“行吧，那就从我这开始了啊。柳树游戏由我开始，一棵柳树搂一搂！”马涛笑着说道。“两棵柳树搂两搂。”坐在那里发呆的陈波脱口而出。“让你说了吗？不用你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好好考虑尊敬的大领导给你留下来的问题！”坐在陈波对面的张健恶狠狠地说道。“大家不要理他，咱们继续玩游戏啊，该我了啊，两棵柳树搂两搂。”张健笑眯眯地说道。“三棵柳树搂三搂在！”“四棵柳树搂四搂！”……“十三棵柳树搂十二搂！”“卡！郑老板来一首吧。”马涛一挥手，对郑鲁迪说道。郑鲁迪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行吧，我来一首，真诚的友谊来自真诚的自我介绍，我来自河北石家庄，名叫郑鲁迪！”“记不住，拍手，唱首！”围坐在屋子四周的各位“老板”一起起哄道。“一杯二锅头，呛的眼泪流，生旦净末丑，好汉不回头……”郑鲁迪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拍着手唱起了歌……

陈波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屋子的成年人在玩着年幼的孩童才会玩的游戏。陈波觉得这些人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年轻人，二十几岁的年龄，正是要开始奋斗拼搏的年龄，可是这些人却窝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做这些在陈波这个“外人”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这里真的可以挣钱吗？陈波还是不相信，这些人在这里吃着清水煮白菜，每天听着那些毫无营养的传销课，拍着手做着孩童才会做的游戏，就可以挣到钱了？陈波是一个极度的现实主义者，他相信物质和金钱是守恒的，一个人给这个社会创造了多少财富，这个社会才会反馈相应的财富。退一万步讲，就算这里能挣到钱，就这么把别人骗过来，天天做这些陈波打死都不愿意做的事，就冲着这里吃住的条件，如果有的选，陈波也不会留到这里的。陈波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十分难受的坐在那里，他心里始终保持着一个信念:就算身陷囫囵，自己在外面有着自己的羁绊，有着自己的理想，也有着自己的家人，就算这里能挣钱，能挣大钱，自己也不会挣这种不明不白的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陈波要怎样生活，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尤其轮不到你们这些没有自己思想的行尸走肉来对自己指手画脚。我要出去，就算身体陷在这里，被你们监视着，我总有机会能联系到外面，也总有机会出去，只要整不死我，我就有翻身的机会。这就是人生对我的一个考验，过去了，剩下的都是平坦大道；过不去，自己这一辈子就会毁在这里。想到了这里，陈波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坚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