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教授是搞近现代的,江仁书刚听了一节现代,又来听谭教授的课,显然是奔谭教授的学问和名气来。谭教授在国内名声很大,一踏入校门就崭露头角,以后更是节节高升,成为学术权威和社会名人,是很多青年学子的榜样。
上课时间到,谭教授走上讲台,看了一眼教室的人群,这时整个教室塞满了人,课桌两边都挤满了,还挤到讲台前。
谭教授叹了口气,让人群往后退一点,说早就给大家打招呼,这次开课仅针对本专业学生,授课内容有所调整,范围很窄也比较枯燥,不合适旁听,希望大家下节课不用再来,以免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
讲课开始,谭教授说今天从接受史来研究作品和作家,以往都是从文本来研究,而接受学是把社会学的一些方法引入到研究中来,是比较新的方法和角度。
“鲁迅为什么会这么出名呢?”谭教授平静地问道,眼镜片有反光,似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教室里鸦雀无声,鲁迅为什么会这么出名,可能每个人都能说点理由,但要回答这个问题,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文本来研究鲁迅已经做得太多了,从接受学来研究,就会有新的角度。”谭教授提到,鲁迅有一篇文章被机缘巧合地选入了小学课本,反响不错,后来的小学课本编选者就喜欢把鲁迅的文章选进去。
“到1921年,已经有8篇鲁迅的文章进入了各地的小学课本,而当时很多小孩还在读私塾,小学属于新学,小学生毕业后进入中学,中学毕业后进入社会,这些人很多都成为社会的中坚分子,而一提到鲁迅,他们就会显得相当熟悉,因为他们小学时就读过他。”
这番话一说完,徐畅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唉,以前只知道鲁迅的文章是投枪,是匕首,直刺敌人的心脏,其实都是陈词滥调。谭教授这么一说,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徐畅然朝四周张望,三、四十岁的人不少,一个比一个听得认真,从今天的听课来看,谭教授的确是名不虚传啊,有这么多粉丝不奇怪。但徐畅然并不打算再来听,一方面谭教授是这样希望的,他打算尊重谭教授的意见,另一方面这么多人来听课,找位子坐也是个麻烦事,自己又没有江仁书占座的精神。
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邱胜国,他站在教室的一边,挎着他那个黄色书包,张着嘴望向谭教授,表情有些呆呆的,他可能注意到有目光瞄向他,也向教室中间瞄了一眼,看到了徐畅然,点了一下头。
这时谭教授在谈接受学的一些基本方法,他有一种学问家的风范,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一种在书海中纵横驰骋、左右逢源的潇洒。
“文本的解读往往是多义的,类似盲人摸象,每个人都声称自己掌握了真相,真相可能更简单,从接受的方法去看,可以看到事物的另外一面。”谭教授说道,“从五四运动以来,学生运动经常发生,那么,它为什么会发生,是怎样一种情形下发生的呢?”
这个话题有点意思,徐畅然和大家一起盯着谭教授,看他这次能从嘴里说出什么花来。
“有人说,其实很简单,学生运动之所以会发生,与学生住集体宿舍有关,大家没有什么事干,坐在床边谈起某件事,义愤填膺,几个人一吼,就下楼去搞运动,其他寝室的人也跟来了。”谭教授说道,教室里的人全都笑起来。
“如果学生都分散居住,或者住在家里,就不会发生学生运动,事情可能就这样简单,这就是接受学的角度。”谭教授说道。
果然不错,大家风范啊,可惜谭教授不给本科生上课,以后恐怕无缘听他讲课了。
下课后,徐畅然赶紧走出教室,找到走在前面的邱胜国,叫他一起去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