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眼下只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陆鸣,我必须回到时光国货,然后……然后全心全意地和爱羽日化合作,通过迅速发展两间公司的经济实力与人脉关系……尝试着留住我们的‘月光之城’……”
林裳令我泪流满面,而其实,在她说明以前,我早已经猜到了她的如此决定。
尽管我拥有了心理准备,但林裳的身躯依然像是忽然幻化成了紧紧箍住我的电导线圈,令我如同触电般地……不,是如若遭受雷击般浑身寒栗颤抖!
“你……你真的这样想?你、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林裳牙关紧锁,挤压得毫无血色的嘴唇缝隙中渗出鲜血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我知道……你的身体语言已经回答了我,此刻的你,是有多么地难过,和我一样的难过……为什么一件件的事情来得这样快、这样密集,为什么留给我们幸福的时间,总是那样的短暂呢?而它……它又为什么一定要将我赶尽杀绝?它为什么一定要追着你跑、追着我跑、追着妈妈跑?为什么……”
林裳恸哭。
……
几乎半个夜,我们僵直地立着,毫无保留地相拥着哭成了两个泪人。而当终于无法承受空气的闷浊窒息,我和林裳彼此搀扶着,像是若干年后的老去的我们一样,彼此依靠着对方早已僵直的骨头,挪也似地蹭进阳台,揭开窗子……
今夜是来到月光之城以来,天气最凝重、最昏暗的一个。乌云惨淡的夜空里,完全找不到月的光影。算算日子,本是朔月,再加厚重不知几何的浓云遮蔽,如若不是暗淡的昏黄路灯坚守般地明着,恐怕天地万物都将在我的眼前遁形,甚至连五根手指都看不真切,更遑论是指清东南西北了。
“我也知道,其实你早已猜中了我的想法。”她说,“只是我们在今晚,才终于说了出来,我们都想让压力到临的时刻拖到最后,不舍得看到对方的难过。”
“而我们早已经命运相连,拴住我们的是同一副枷锁,而我们手中拥有的钥匙是彼此共享的……我这里没有了合适的钥匙,而你那里还有一把。”
“是啊,所以,我必须把它拿起来……不管它有多么的沉重、不管它有多么的扎手……”
我的嘴唇在颤抖,我想它不是因为冬天的冷风作祟。
“但是……我已经不难过啦,”林裳凝重的神色忽然变得轻松,像是柔弱的嫩叶抖落了那颗沉坠着自己的露水,“我们终于可以不用任何介怀地共同面对人生了……陆鸣,其实我们,即使不用领取那两个红红的本本、不必需要亲朋好友的衷心祝福……我们两个,已经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我又是感动又是惭愧,想必表情一定十分复杂:“该我安慰你的不是吗?此时此刻,我竟然后于你坚强起来。”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必须男人去解决、不是所有的责任都强迫男人去承担……两个人,一个家,一副重担,你抬一头,我抬一头,只要心里知道你真心对我好、是真的爱我疼我,就算我多吃力、多辛苦,我将要面对的一切有多令人痛楚难过……我的心底,依然是甜蜜的!”
此刻我竟无言以对,心中歇斯底里地大喊:我要尽最大的努力给你最好的幸福!可是我已经明白,最好的表达并不是轻轻松松抖动声带发出的震动,而是扎扎实实的付出和努力。
这样的付出与努力,只有悠长的时光才有资格来评判,而并不是随时可以发誓的男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