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时又能怎么样呢?你还会用什么样的逼迫来要挟我呢?”我摇头冷漠说道,“我离开,只是希望不要带给她更多的麻烦,我只想……能让她不再束手束脚,早点完成她应当做的事,然后早点从中解脱。”
穆雪嗤地一笑,说道:“解脱?你是想说,你会等她,一直等,等到一切都结束以后,跟她再续前缘吗?”
我仰面长笑:“穆雪,你以为现在的你,正站在胜利一方的位置上吗?你以为你眼中的我,就一定趴在你的脚下吗?”我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道,“这里住着她的灵魂,我又何必奢求什么朝朝暮暮?好了,一切都交接清楚了,我和你该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转身便走,穆雪却叫住了我,她稍稍犹豫,说道:“林总再次回到成都的时候,我不希望她仍会受到来自你的任何左右。”
“饶了她吧,穆雪,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
我想,我自认为的远离,就和郭芓荞所说的“我没事”,一样的自欺欺人。这个暂停了排练的晚上,我早早关闭了舞蹈教室的门,用一盏微亮的灯火和一本舒缓的书消时,一阵暴躁的发动机轰鸣和疯狂的砸门声音,却生生打断了我暂得平息的心境。
王瑜棱角分明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像是一只受到攻击的猛兽,从刚刚被我掀开一条缝的大门中挤进,一把扯住我的衣领,用狂涌的鼻息和炽烈的目光,喷发出无尽的怒意。
“陆鸣!”他从齿缝中吼道,“你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放手!”
王瑜近乎疯狂,他手上加力,再度吼道:“你的……”
“我让你放手!”我挥起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侧脸。
王瑜不再言语,擂台上被激怒了的拳手一般对我展开了猛烈的攻击,我完全无法领会他的念想,但也无心思考太多,击打在我身上的拳头鞋尖令我无比感激地感受到一种痛快的释放,而我加在王瑜身上脸上的痛击,更让我痛痛快快地得到了一阵久不得逢的快感。
十分钟后,我们各自歪倒在地。
王瑜嘴角淌着血,喘着许久的粗气,咽了口吐沫,再次向我投来阴狠的目光,说道:“我问你!在KTV的时候,你说过两次,你有反制高予仁的更好的手段,你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我明白,王瑜终于是来寻我,找那我从高家偷出的,足以置高予仁和孟厅长于死地的文件袋了。
我曾想用这个文件袋,作为自己手中最为锋利的利刃,划破束缚着我和林裳的所有荆藤。然而短暂的杭州之行,那已经珍藏在我记忆深处的和林裳最后的相会和分别之后,我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曾搅在无法自控的漩涡中越陷越深的我,接受了和林裳的分手,反而,似乎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升华。
那文件袋,承载着重重的罪恶,而我得到它的方式,更是处心积虑、罪上加罪。我曾以为不择手段就是强大的定义,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也许是从无法给予文惜任何承诺的兑现,便在激扬的冲动中,以青春和爱情之名占有了她的身子的那一天起,我的错误,就像棉花糖机器里投进的一根纤细的竹签一样,很快地,缠绕了一周又一周再也难以解脱的沉重。打那以后,我逃避着、瑟缩着,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用勇气和胆量,去承认自己的错误、去直面自己的软弱……
而终于,我给了林裳快乐,像是在她漆黑的心房里敞开了一扇一窥自由、幸福、美好的窗,却又无力将这个窗子撑开到底。狂暴的飓风袭来,她的心房再度昏黑。一切如同最开始的模样,可经历了希望的诞生和破灭,林裳她,难道不比从前更痛苦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释然地说道,“难道你亲手拍下的视频,不是最好的‘手段’吗?比起你这样的手段,还有什么能够称之为‘手段’呢?”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陆鸣!”王瑜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说道,“我可告诉你!今天已经是苏小晴昏迷的第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