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董事长和林总需要完成很多生意上的事务,我说不好她什么时候回来,”穆雪说话滴水不漏,“也许,她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不由得在失望中,有些被激怒的感觉,“为什么不会再回来!”
“陆鸣,”穆雪打断我道,“你在王瑜面前承诺的事情,该不会连一天都没有过完,就已经忘记在脑后了吧?”
“你别跟我提他!”我的声音在逐渐放大。
“Enoughisenough!”穆雪的声音与我争锋相对,猛烈冲撞,“如果你希望大家都好过,就远远地离开林总!她不值得付出这些……一点儿都不值得。”
“穆雪,我打这个电话,不是跟你斗嘴皮子的!”我努力克制自己强压着的心绪,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至少,你一直尽心尽力地协助着林裳,我还是很感激的。”
“我接你的电话,同样不是要吵架的,”穆雪毫不留情说道,“可是你并没有说出‘感激’这样的话的资格。”
“是啊……我是没有资格,”我有些恍惚,沉默良久,忽然感到一种即使是在和林裳的相处中也没有感受到的自卑感,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于是匆忙叹气道:“那就这样吧,明天几点见?”
“下午五点。”
“哪里见?”
“时光国货总部,楼下商铺的咖啡店。”
我挂断了电话,本想打给司机范继文的电话,也就此作罢了。我想,所有的事情,只有等到林裳回来,才能够进一步地解决……而如果她真的像穆雪所说,再也不回来了呢?
我会去杭州找她的,一定要找到她的。
……
很晚才折腾到彭州,来到郭芓荞的舞蹈教室时,恰逢下课,迎面而来的是牵着各自兴高采烈叽叽咯咯说个不停的孩子的家长们。而教室一角,郭芓荞和尕丫头相对坐着,两人各抱了一只硕大的罐头玻璃瓶,小口啜饮着瓶中我想早已冷透了的菠萝汁。
曾听她说,只有菠萝才能够尽快消除高强度舞蹈训练后的肌肉疲劳,而今她们两个,喝的又是浓浓的菠萝汁,不消问,我也知两人的辛苦。
尕丫头瞧见了呆立在门口的我,惊喜地站起喊道:“鸣叔!鸣叔!你来啦!”
郭芓荞顺着尕丫头的视线看向了我,也是微微一笑,耳垂上两枚民族风的手工流苏耳环随着她脖颈的转动而轻轻摇摆,显得很是好看。她说:“陆鸣,咱们的店招牌我已经找人做好了……不过为了省电,我早早就关了照明。我给你点亮,你看看好不好看。”
郭芓荞起身按下墙上一开关,刺啦一声电流声响过,头顶上方忽然亮堂起来,照度很强的内置LED灯,将脚下这片小小的门厅,照得犹如白昼也似。
我抬头看,只见浅绿色背景的招牌上,几个书写得很写意的、仿佛就像郭芓荞那曼妙舞姿的纯白色大字,“遗忘舞蹈”。下书一排小字,写明了开设课程、联系方式等等。
招牌简单大方,绿底白字真的很好看、又很醒目。
可看着这副明亮的招牌,我只觉自己像是一个在阳光照射中,那残垣断壁之下,永远也亮不起来的黑影。郭芓荞和尕丫头疲惫中透着喜悦的表情更让我心怀愧疚。瞧我,一番热血想要成就点事业,说好了兄弟姐妹们精诚合作,却因我的无暇照料,让事情变得像是一个尴尬的冷笑话。
“魏航他们呢?”
郭芓荞小口饮着菠萝汁,犹豫几番说道:“陆鸣,乐队在夜店那边做得很好,老板李亚军为了魏航的乐队,把自己店的风格都改了,将打‘诱惑’的擦边球,彻底变成了‘青春范文艺风’,生意好的不得了。”
“就是说,乐队里没有人愿意过来帮我们了。”
郭芓荞不再说话,她很聪明,她绝不会说得多了,得罪我或是魏航,或是任何人。
尕丫头搬来小凳子说:“鸣叔,你坐下嘛。”
我接过板凳坐下,却是越来越惭愧、越来越坐不住了,天气渐渐转冷,教室里却没有可以采暖的设备;舞蹈教学消耗体力,我却连个能够喝热水的饮水机都没有为此配备;还有进出教室的一段不甚平整的水泥路,坑坑洼洼,有随时绊倒的危险,万一孩子们不慎跌倒,家长问责不说,孩子受伤了怎么办?
“芓荞,对不起。”我直言道。
“干嘛这么说?”
“说好了合伙干,我却压根没有管过这里。”
郭芓荞微微苦笑,手臂搂住尕丫头道:“说真的,这里其实很需要你的……我和尕丫头几乎每天从早到晚不休息,如果不是硬憋着一口气,我俩早就累瘫倒了。”
尽管我惭愧依旧,但我很快坚定了信心。之前对舞蹈教室照顾不周,是因我的确无暇分身。而如今终于获得自由之身……我抬头认认真真地读了读“遗忘舞蹈”四个大字……我知道,这将是我为之奋斗的下一个、完全属于我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