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四下里嘀咕着:“不公平!不公平!明明是公司不对,为什么让员工承担责任?”
“太没道理了!都是拖家带口的,哪个都不容易!”
“唉,为公司打拼这么多年,就混来这么个结局?”
此时我接到王瑜的电话,王瑜在电话中笑着说道:“陆鸣,听声音,你在厂里开会呢吧?”
我悄然离开聒噪的人群,回道:“嗯,老罗宣布了人事令。”
“开除闹事职工的人事令?”
“对。”
“哈哈,”王瑜大笑道,“你猜这人事令是谁下的?”
我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恭维地问道:“我猜不出来,谁下的?”
“我起草的、于董事长亲自审批通过的!”王瑜得意洋洋说道,“于董事长签发的人事令,要么高予仁宣读,要么罗洪利宣读,反正这黑脸恶人,他们俩是当定了!这下可把全厂员工得罪了个遍!哈哈,我看他高色鬼、罗老头还跳不跳得起来!”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和王瑜的兴高采烈相比起来,反倒我像是个城府颇深的阴谋家了。
“效果怎么样?”王瑜问。
我抬头环视快要变成足球流氓斗殴闹事的足球场般的会议场,道:“熊熊烈火,但还不够炽烈!”
“好,那么,”王瑜阴恻恻地冷笑一声道,“就按照你的安排,给这把燎原的野火之上,再浇上一桶汽油吧!”
人潮涌动,我却始终能够感到,有三双灼灼的目光,始终不离地看着我。
我对着三双眼睛摆了摆手。
人群中的吴二民、郑满仓、王顺得令,立即异口同声疯狂地叫嚷:“兄弟们!只有王总是真心对咱们好的!可别被高予仁蒙骗了!给时光国货总经理头上倒油漆,就是他指使的!”
设计这句台词时,我是剧烈犹豫过的。毕竟,这可能会让高予仁怀疑,是我泄露了他的行径,一旦激怒了他,我和文惜的相片,就有了被曝光的风险。但转念又想,没有比这句话更有打击效果的了。挫败高予仁的同时,将王瑜置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博以众人的同情,一举两得。
为了将这句话,像斗牛士下手刺死红牛的最后一剑一样,犀利通畅地刺进高予仁的心脏,我先是设计了旅游基地里的罢工,让旅游基地的种种好处神话般地在工人间传播。而后借全体员工激愤而起的时候,令吴二民等喊出话来,像是在万千飞镖暗石组成的暗器阵中,不着痕迹地夹杂了一颗,由消声狙击枪打出来的子弹!
只有这般做足了铺垫,才使得最后一击狠辣而无形,一个头几个大的高予仁,在山倒般的失败面前,很难再去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这个无名小卒精雕细琢的计谋!
一块石、千层浪,短暂的沉寂,酝酿出了更大规模情绪的爆发!乌央乌央的人群慷慨激昂,像是不堪奴隶主欺压的奴隶,终于翻身站了起来!
“王瑜,”我冷漠地说道,“计划已经执行了,不过,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我拿捏着电话痴痴站了许久,目光丝毫不离地总是在台上,文惜的身边转悠。她多像一枝久不浇水的花,看起来分分秒秒间,就要枯萎死去了。我终于低沉着说道:“你爱文惜吗?如果爱,很爱吗?”
王瑜反应了几秒钟,忽然笑道:“现在不是聊私事的时刻吧?”
我不管王瑜说些什么,自顾自说道:“为什么到了现在,文惜还要出现在公众场合活受罪,而不是在优雅清新的环境里好生休养?为什么?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你,究竟有没有对她一丝一毫的关心和爱护?”
“你知道了些什么,是吗?”
我仰面掩泣,长叹道:“那个雷雨交加的夜,你抱着文惜走下小山头的时候,我,也在!”
王瑜放声大笑,直笑了两分钟,突然收声说道:“文惜是我王瑜的女人,她是死是活,跟你又有何关系……”
王瑜的话,被扬声器的鸣响淹没!
“安静!安静!”罗洪利手掌重重拍打讲演台,却没有一个人肯服从他的管制。
像是钱塘潮时扑上堤岸的洪流,一群身强力壮的老师傅冲破了保安们的身体屏障,扑上了主席台,将一众领导淹没在了黑压压的人潮人海之中。罗洪利像被狮群包围的可怜的老年羚羊,凄楚地叫了几声,脸上狠狠地挨了一拳!高予仁更是狼狈不堪地提着裤子,似乎是被人抽去了皮带!
不好,文惜她……瘦弱的文惜被强壮的男人们推离主席台,步步后退地,几乎到了两米高台的边缘!
是死是活,怎么与我无关!
我抬腿正要向着文惜冲刺,电话中的王瑜却突然歇斯底里吼道:“倒是你!你的女人,林裳!你到底有没有在牵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