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有多爱?
很爱!
比曾经爱文惜更爱吗?
……我不知道。但我明白,失去文惜,是时光一去不复回般的遗憾;而疏远林裳……我捂着酸楚的心脏,仿佛牵连在林裳身上的我的灵魂,伸长变形,像条紧绷的皮筋一样,越扯越紧、越拉越细。
似乎,此时的林裳,离去的背影已经消失得很远很远,而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灵魂间这根纤细的皮筋了……倘若我再多耽搁一秒,还不向她离去的方向追去,也许它就会从中断裂,像两条灼烧灵魂的带着魔法的鞭子,分别鞭笞在我们的身上。
我们会各自重伤倒地,并且娇柔的林裳会受伤更重!而且,我会失去再次寻觅到她的,唯一的机会!
……
如果爱情注定了一方的卑贱,我情愿此生做它的奴仆。
再次站在“月光之城”之中,身外耳际种种嘈杂的背景音,像是电视中激情的足球比赛被按下了静音键,像是交响乐团里浑厚震响的大鼓被按住了鼓皮。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许多,甚至,属于夏夜的温度,在这里也不得不收敛地自降了身份。
一路小跑来到家属楼下,一阵大跨度迈步登上楼顶。掏出钥匙、对准锁芯、深深吸气……
只有卧室里透出一些微弱的光亮。我轻轻踩着自己的脚步声,缓缓来到卧室门外,轻轻推动了虚掩着的门。
入眼,发出光亮的是书桌上的旧电视,电视里显示着不断循环着的游戏菜单动画,播放着单调而生硬的游戏背景声音。电视旁的桌面上,游戏机边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几十盘游戏卡带,像是心情烦躁时听音乐,那些不断被切掉的只播放了个前奏的歌曲。
我有些怅然的忧伤。
书桌左侧,落在地上的书凳面上,一盒纸面崭新但内里空荡的X玫瑰空烟盒、一只全新的防风打火机,和一个铺满了抽得很彻底的烟头的方便面盒子。整整二十支、一支不少的、烟嘴还未被完全浸透的烟头,在无声中告诉我,它们是在很短时间里,一支紧接着一支被抽完的。
我的心脏仿佛被液氮冻成冰块,又坠落在地,碎落成了一片迷离的雪色缤纷。说好不吃零食、戒烟的林裳又吃了泡面、又抽起了烟,并且变本加厉,一次竟然就是一整包!
视线再度左移,一床桑蚕丝凉被滑落在地,凉被上落着孤零零的游戏机手柄。而床上面向我、但蜷缩在角落里的林裳,笔直纤长的双腿、盈盈可握的纤腰、露着的香肩锁骨上那处似乎看一眼都觉得痛的断骨凹陷……
我终于再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她,然而她单薄睡衣下微有些颤抖的身子、荞麦枕头上微有些湿润的一片泪痕,还有她紧紧抱着的、睡得很不踏实的喵妹儿……此情此景,我别无他念,只感到怜爱的情绪开始如潮泛滥,汹涌地卷席走了独我世界里的全部。
我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触向林裳的脸庞,试图擦去依稀挂在她脸蛋上,那些尚未蒸发的泪痕。可指尖和脸庞的距离只剩下短短的厘米,我却再难向前递进一分一毫。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彼此之间的怀疑、争吵、冷战平息以后,又念起了对方的好,犯贱一样地忍不住想她、念她、想要靠近她。就像经过寒冬腊月的草地,枯萎一片的地面,只要爱的春风吹来,总又会一茬接一茬地钻出青嫩的草芽。
林裳忽然皱眉。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似乎也不能够完全放松自己的身心。像是在无比纠结的选择判断中难下决心,又像是在纷扰的人情世故中难掩疲态。她洁白的肌肤忽然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了,她蜷曲细长的睫毛微微颤了几颤……像是察觉到身边有人似的,她忽然睁大了眼睛!
微微惊惧的战栗过后,林裳一瞬不瞬地望着我,脸上却没有分毫的神色可以揣摩出她的心思。她看着我,无神的目光却又像是透过了我的身躯,呆呆地看向被我阻隔了的电视机屏幕。
游戏菜单动画依旧不断循环,映得整间屋子闪烁着不切实际的鲜艳色彩;游戏背景声音依旧单调而生硬地翻覆播放,欢快的旋律反而称得两个无言相视的人更觉凄凉。
我苦笑着摇头,轻轻伸出手臂,想要扶着林裳的肩头,将她搂抱进怀中。林裳的下巴却泛起了颤抖,她终于移动手臂,按在没了半点血色的嘴唇上。突然,她支起身子,发狠将我撞开,自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一个趔趄几乎坠落在地!
喵妹儿惊叫跳开,我急伸手去扶,林裳却再次用力甩开我的胳膊,拖鞋也来不及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卫生间的方向疾速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