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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厂区的时候,大雨已经落了下来。而在郑峰的办公室里,我笑呵呵地跟他嘘寒问暖一阵,彼此上了烟抽着,郑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纸盒,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道:“兄弟,这是个窃听器,哥哥为了搞到它,费老鼻子劲啦!”
我接过纸盒,轻轻打开。只见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外壳的长方体方块,玲珑地躺在盒中,我感叹道:“要不是知道它是个窃听器,我还以为是个特别版的Zippo打火机呢。”
“绝对的硬货!兄弟,外头市场上根本搞不到这玩意,哥哥本来想着多整几样设备,什么针孔摄像头、隔墙扩音器之类,但又寻思,太撇的玩意兄弟用着也没个啥意思,还不如实打实地整个好用的家伙,”郑峰从我手中的纸盒里取出窃听器,道,“你看看这做工,这工艺,不用试机,摸一摸就知道好坏了……这个机子待机一个月,窃听范围半径十五米,自动录音。你买一张电话卡插进去,想听录音的时候,只要拨通电话卡的号码,就能听见了。而且,还可以远程控制录音的播放进度!”
“这么牛逼?”
“就这么牛逼!”郑峰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把玩一阵这小巧玲珑的窃听器,抬眼问郑峰:“这玩意,多少钱啊?”
郑峰一把按在我的肩上,笑道:“说这话,看不起哥哥了吧?咱兄弟,不谈那个!是不是,谈那玩意儿,多伤感情呢!”
“那行、那行,真是麻烦你了郑哥,要不这样,晚上咱哥俩喝点去?”
“不用那么客气啊陆鸣,咱哥俩嘛……”
我拉着郑峰的胳膊笑道:“就是因为不客气,所以才想和哥哥喝顿酒、叙叙家常话嘛!”
“那行,那行!”郑峰和我的口气,简直都同步到了极致。
窃听器落实,反制高予仁的计划得以继续进行。晚上,我一边和郑峰胡吃海塞地喝着啤酒、天花乱坠地吹着牛逼,一边心里琢磨着,该将这个窃听器,放置到高予仁的什么地方才好,而听到有关于他哪方面的事情,才有可能寻到他不为人知的小尾巴呢?
……
请郑峰喝好了酒,我开着周虎的小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将他送回了厂区。突然不想就这样回到满是男人臭气的宿舍。我想用一点点的时间,和心里最温暖、干净的那个角落里,那个最最漂亮美丽的女子,说说知心的话儿。
我熄了火,静坐在雨中的车子里,拨打林裳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我正犹豫,是否打扰到她的我应该就此挂断电话,林裳却接通了它。
我柔声唤道:“喂,丫头!”
“……喂。”林裳的语气低沉,却是一点儿也不兴奋。
我的脸上兀自挂着还未完全冷却的笑容,又道:“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啊?”
“陆鸣,对不起……”林裳冰凉的语气让我觉得,仿佛自己的肺,都像是个炙热的密闭容器,忽然被浇了一泼冷水,骤然变化的温度,让它收缩变形,皱巴得像个干枯的苹果,“我现在很忙,半个小时以后,再打给我好吗?”
“嗯……这么晚了,你还在忙工作吗?”
“嗯。”
“还没有回家吗?”
“嗯。”
我从林裳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丝不耐烦的情绪,这令我头皮发麻,脑中浮现出时光国货一众高管正在等待接听电话的林裳的情形,于是赶忙说道:“好,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半个小时后我再打给你。”
“好。”
挂断了电话,我爱怜心疼得恨不得立刻、马上出现在“月光之城”里,用最耐心的态度和最精细的动作,为林裳煮一碗香气宜人的薏仁鸡汤。她真的太忙了,很多次,我以为已经很晚,她应该在家的时候,她却在电话里无奈地告诉我,她还在公司里透支着自己的体力。
我叹气,搓搓自己的脸,心想,陆鸣啊陆鸣,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让自己的女人累死累活,而你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想帮忙却帮不上什么忙吧……
痴痴地等了半个小时后,我再次拿出电话,即将按下拨通键时,忽然怕她工作依旧未完打扰到她惹她烦恼,于是又放下电话,多等了十分钟。
拨打……电话响了许久,却没人接!
我跟自己说话:“她还在开会啊!开会怎么接电话?再等等!”
又等十分钟,再打,又不接!
一种莫名烦躁不安的情绪开始从心底升腾而起,我喃喃自语道:“这么晚了,难道会议放在明天再开,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