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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郭芓荞出现在夜店后门之外时,我刚刚稍得控制的情绪却又立时死灰复燃。我本以为郭芓荞会换掉那些过分暴露的舞蹈服装而换回她平素的模样,没想到她却是换了个更媚俗的妆容,穿了一身更加诱惑的衣饰,远处街灯霓虹光线下的她,身上鳞片状的亮片,让她看上去像是一条光滑****的美人鱼。
我把烟头一把砸在地下,发怒喊道:“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郭芓荞的回答像她的打扮一样,同样令我猝不及防,她直勾勾地盯着我,像一个在敌人威逼利诱下毫不动摇的女英雄般,骄傲、挑衅、冷冷地道:“你问我为什么……我先问问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喉咙里一阵痉挛般的麻痒,适才猛灌下去的白酒从胃里涌回口中。我的愤怒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喷嚏,酝酿许久以后,最终却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呵欠,我嗫嚅说道:“我是工作需要。”
郭芓荞轻蔑地冷笑一声,血红的嘴唇间露出整齐的皓齿,道:“我也是工作需要。”
我一时无言以对,仿佛擂台上热身完毕情绪调起张牙舞爪只等发泄的拳手,一个扭脸,对手却没影了。一时间我尴尬地只剩下伸手掏烟的本能,费劲地再次点了根烟,沉默中看着像条美人鱼,但美得一点儿也不自然的郭芓荞,轻轻说道:“对不起,芓荞,我为我的态度向你说声抱歉。但是,我只想得到一个证实……”
“证实什么?证实我只应该是你兄弟汪铭的附属品、从骨髓到毛发,都要烙着忠贞这两个字的印记,是吗?”
“不,我不是……”
“是不是我穿成这样,在台上跳那样的舞,做那样下贱的动作,你就看不起了我、替你的兄弟感到不值得了?”
“不……我不是!”
“啊哈,”郭芓荞悲哀地笑着,落寂地说:“那你吼我做什么?那你凶我做什么!”
我像一个无能为力的父亲面对自己不听话的女儿般,乏力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这种地方,有很多坑吧?你不会不知道,这些场合,你面对的人心里所想吧?你应该知道,再干净的夜店,只要有人愿打有人愿挨,那些脏事儿总有人会去做的……你觉得你一个女人,在这里,能游刃有余地独善其身吗?”
郭芓荞神色软了一软,道:“这算是你对我的关心吗?”
“难道这不是吗?”
郭芓荞有些歉意地低下了头,我继续说道:“告诉我,你做这一切,是不是都为了汪铭,是不是他又管你要钱了?是不是!”
郭芓荞神色一阵难堪,扭捏的动作表明,她原本坚硬但脆弱的心理防线几乎被我摧毁了,我正要再问,夜店里忽然又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郭芓荞猛然回头,边跑边说:“下一场轮到我上台,你在这里等我,陆鸣!”
我几大步冲上去拖住她,喊道:“够了!你别去了!”
“放开!”郭芓荞发力甩脱我,道:“我是领舞,我退场的话,今晚的工资全泡汤了!对不起,我必须要去!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还有……”
郭芓荞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的说道:“我恳求你,不要跟汪铭说这件事。”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夜店。
我颓然地找了块石板坐下,听那店里响起又一首介乎爱情与****之间内容的舞曲,心里忽然一痛,仿佛就在滴血。
不言而喻,郭芓荞的确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为汪铭挣钱,供他读书。我不禁疑惑,他汪铭究竟读的哪门子的博士,需要这样大把大把的金钱来支撑?我想打个电话问他,却又怕神魂颠倒的我说漏了嘴,供出了郭芓荞的秘密……
烦躁不安的等待间,四个大汉突然现身,扯住我就跑,边跑边喊:“快……快……到车里去!”
我几乎是被提起飞到了面包车前,被丢进车子一瞬,我回头望见,夜店大门口处,十几个紧身黑衣的大汉,正拎着棍子铁棒,满口叫骂,飞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