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比她更冷漠的态度回道:“我不想跟不可理喻的人讲任何道理,赶紧倒车。”
艾思彤从手边抽出一片口香糖,极挑衅地慢慢将口香糖含在口中,嚼了嚼,吐了个泡泡说:“赶紧给我让路!否则一分钟后,后悔的就是你。”
我干脆抽起了烟,坐在了窄桥护栏上,说:“随你的便,你愿意折腾,我也不怕干耗着。”
艾思彤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她的笑容……如果是正常人的最灿烂无邪的笑容,挂在了她的脸上,也变成了举着镰刀的死神般的神情。她笑了几声,突然怒视前方,猛拨变速档杆。
奔驰SLK车轮猛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噪声,沙尘泥土在四个飞速打滑转动着的车轮甩动下四散飞出。她的车头抵在了我的卡车车头上,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刺响。跟着,我那仅仅挂了空挡而没有拉手刹的卡车被奔驰推动,并迅速地向后退去。
“我靠!”震惊中我跳下护栏,冲向两车,但已不及。卡车歪歪扭扭地左右划了道S型的弧线,侧后方重重撞在了混凝土护栏上,货仓里装着滤芯的纸箱子,登时有三四个被甩进了河里。
混乱中我语无伦次地骂着恶毒的脏话,猛扑向护栏向下看去,河水流得不急,纸箱子们并没有被水流冲走,但经过跌落和浸泡,纸箱已经破裂,散露出一根根洁白的滤芯。
顾不上收拾那艾思彤,我急匆匆跑向桥头,绕个圈子,鞋也没脱便蹦进了河里,七千块钱一根的滤芯,四箱四十根,那便是二十八万大洋啊!滤芯要是坏了,我他妈干多少年能赔得起啊!于是我大步跳着向前,惶恐地像是个犯了过失杀人罪的逃亡者。
从水里抱起两个纸箱的滤芯,正要回到岸上,头顶忽地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抬头看去,艾思彤虽穿着短裙,却不顾扬起了她裙角、露出她大白腿的风吹,大喇喇地跨坐在护栏上,侧身笑着对我说道:“怎么样陆鸣?现在你后悔了吗?后悔跟我作对了吗?”
我恶毒地瞪了她几眼,低头向岸上走回。
“陆鸣,你看这里!”艾思彤带着坏笑说道。
我抬头看她,而她正侧身。恰好此时,阳光从云朵的缝隙中透出一道斑斓绮丽的光线,于是白衫红裙的、将阳光破碎成剪影的飞扬的发丝……艾思彤,因此像是在一副绝美的摄影作品中,一个光彩照人的圣洁的女子。毕竟,仅看她的侧脸和身子,真的很美,甚至在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中,令我有了一点麻木般的恍惚。
但不到一秒钟后,我便知了,这一瞬,绝对不是美好的情境,而是绝对残酷的假象。
艾思彤报复般地坏笑着,从护栏里慢慢举起了又一个纸箱。她将纸箱举过头顶,说:“陆鸣,我把它丢下去,你接得到吗?”
“放下!”我吼得极大声,就快撕裂了声带:“艾思彤!你******给我放下!”
“哈哈……”艾思彤大笑着,兴奋地前后甩动跨在护栏外的高跟鞋,接着,猛地甩动双臂,将纸箱丢向了桥下的我。
我不能再接受又一个纸箱的跌落,于是抛下了怀中的两个,扑身上前,竭尽全力,接住了艾思彤丢下的纸箱。但我刚踹了口气,正待骂人时,艾思彤又是咯咯娇笑,再次举起又一个可怜的纸箱。
“别……”
她忽然抛了一个与之前相反的方向,因此跌落而下的纸箱,虽距离我不算太远,但玩虐了我的重心。急切中的我像个扑救不及的守门员,仅仅是指尖触碰了纸箱的一角,而后,我连同之前接住的纸箱一起,整个人都扑倒在了水里。
看着又一个纸箱的破裂,我竟有些凄惨地喊道:“别扔了……别扔了!这都是公司的财产啊!”
但艾思彤看到我的落水,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接着,我又听见扑腾、扑腾几声响动,身边又多开了几朵水花……那是更多纸箱的落下、更多滤芯的破壳而出。
汩汩的流水冲刷着我的双耳,阵阵绵柔的水流声,溶解了艾思彤叽叽咯咯的笑声,听起来竟有些像是天籁般的回音。但在这环绕的回音中,我胸膛里爆裂开来的怒火仿佛要将这整条河流都烤得沸腾。
我怪叫着冲上岸、跑上桥,一把将刚刚又丢下一个纸箱的艾思彤从护栏上扯了下来,跨坐在她的身上压制住她猫抓狗咬般的反抗,双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迅速地收紧……
艾思彤徒劳挣扎几次,窒息带来的恐惧感和脑充血带来的晕眩感,让她本能地拼命扑腾着双手,并在我的双臂上抠出了一道道红肿的血痕。
刺痛更加激怒了我,我疯了一样地不断加大双手的力度……这个场景熟悉极了,在那个吴硕险些侵犯向梦的小旅社,被反绑了双手的我用脑袋撞向了恶魔般的吴硕,然后,我就像此时被掐住了脖子的艾思彤般,被吴硕箍住了生命的咽喉。
艾思彤一阵阵地抽搐,反射抽动的双腿无力地击打着我的后背,似乎生命正在渐渐抽离身躯的她,开始竭力前最后的挣扎,拼了命般地左右疯狂甩动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