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装死啊你!”
我丝毫不动,就连呼吸也几乎闭住。林裳又唤了我几声,凑到跟前,伸脚蹬了我几下,说道:“喂……起来啊你!”
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几次摇晃我的身体没有得到反应后,林裳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她蹲下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焦急,狠推了我几下,喊道:“陆鸣!陆鸣!”
我强忍住笑,坚持不动,想看她会不会为我慌张。
却没想,林裳穿上拖鞋,说道:“你还不起来,等会不要后悔。一……二……三!好,算你狠!”
我铁了心不起来,心里琢磨着她究竟有没有识破我在假装晕倒,却听她进了厨房,叮叮咣咣地不知折腾了些什么,然后回到我的身边,蹲下笑道:“最后一次机会哦,起来不起来?”
我依然倒地不起。
突然,裸露在外的脖颈上一阵麻痒,且麻痒的部位沿着一道轨迹迅速移动,我的皮肤立时炸起了鸡皮疙瘩,身子暴跳而起,噼噼啪啪地拍打着脖子,打死了一只扑腾着腿的大蟑螂。
那大蟑螂爆出的体液粘在我的手掌心里,因此怎么也甩不掉那恶心人的虫尸。
我恶狠狠地看向林裳,而她大笑着说:“再装!怎么不装了?”
我将蟑螂凑向她的嘴,她啪地打落我的胳膊,嗔道:“讨厌!”
……
一个周末就这样很快地结束了,我吃过很晚的午饭,留在老屋子里迟迟不愿离开,最后竟是林裳不住催我,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了东西,装好了她送我的发辫。
她送我到海青工具厂的厂门口,之前彼此牵着一只手,此时却四手紧握,四目相对。
直到公交车鸣起催促的喇叭,我才搂住她亲了又亲,三步一回头地登上了车。车子缓缓发动,林裳挥手向我告别,满头写意的长发在风中翩翩飘扬……
直到视野中的她消失为很小的一个点,再也看不见,我这才在车子座位里坐好。而刚刚坐下,离开了月光之城的范围,一些忧伤烦恼的念头又开始缠绕我可怜的脑细胞了。这也使我和林裳的月光之城变得更像是有魔力般,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拥有浓浓的愉悦。
看到时间其实已不早,赶到彭州市,恐怕已经是晚上了,往来彭州和厂区的运输卡车肯定都已休班,我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在家里停留得太久。可毕竟,我又怎么舍得离开她。
于是打了电话给郭芓荞。
电话中,一群孩子们正叽叽喳喳地呼喊着,像是正在打闹,而郭芓荞正忙着管教着最不听话的孩子。一阵,孩子们渐渐在郭芓荞的严厉斥责下安静下来,想必是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开始了舞蹈的基本功训练。
“呦,郭老师上课这么凶啊,跟你平素里的温柔娴静很是不同嘛。”
郭芓荞道:“那有什么办法,一个人带这么多学生,一个不注意,很可能会让孩子们有危险的,我必须管好他们才行。有什么事吗陆鸣,我现在在忙。”
“嗯,我想麻烦你,如果今天下午有时间,帮我在二手摩托车市场里买一辆摩托车。”
“好的,可是摩托车我不怎么会买啊……”
我看看手表,说:“我差不多要晚上七点钟赶到彭州,那时候还会有卖车的吗?”
“没问题,七点钟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好。”
结束了和郭芓荞的通话,静默地看向窗外,灼灼树木、累累果实,鸣蝉们趴在树枝上喧嚣着夏天的热闹,只是我这内心,却始终有些热不起来。
想到郭芓荞,便又想到了汪铭。正在准备复旦大学入学的他,也许很忙,因为很难再看到他活跃在微信的朋友圈和群聊天里了。不过,也许今后的他,会是我们宿舍四兄弟里,最有前途的吧。比之他,我的未来又将怎样呢……
……
想着自己的事,想着兄弟的事,间隔着睡一觉,漫长的旅途也终会结束的。赶赴到约定的二手车市场见面处,看见郭芓荞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她穿着鲜艳的舞蹈训练服,站在一杆满是蚊虫纷飞的灯下,频繁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我喘息着跑向她说:“抱歉,我来晚了。”
郭芓荞扑打着身边的蚊子,见到了我,对我微笑,说:“没事,我也没等太久。”而我却看到她裸露的小腿上,早被蚊子叮得满是红点了。
走进二手车市场,一个二手车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抱怨着:“哎呀你总算来了嘛,等你好久了!”
郭芓荞对男人抱歉地说:“哥,对不起了嘛。”
男人摆摆手说:“算啦算啦,赶快挑赶快选!早就要收了。”
我感激地对郭芓荞笑笑,而她歉意说道:“抱歉啊陆鸣,我只能留下一个老板等你,不过,他的车子最多,你应该可以选到一台合适的车子。嗯……我现在就要去上课了,就不陪你选了好吗?”
“嗯,你几点钟下课?请你吃宵夜。”
她微笑说:“今天就算了嘛,孩子们……嗯,他们已经等了好久了,今晚可能要很晚才下课的,你趁时间不算太晚,早点回厂里吧。”
“嗯,那就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
郭芓荞离开了二手车市场,而我也没有太过迟疑,便选了一台便宜但不算太过老旧的红色摩托车,临走,又磨蹭着老板给我加了点汽油,这才在摩托车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踏上了返回工厂的路途。
这台摩托车表现得真的很好,只骑了几公里,我便喜爱上了它,轻轻拍拍它的油箱说了声:“兄弟,哥要去的地方,很******压抑……不过嘛,有你陪哥一起,那就不一样了嘛!”
我拧动油门,车子突突突地响着,仿佛喧嚣着一种名为勇气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