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裳有些诧异问道:“怎么突然换了另一种风格的?”
我说:“小时候我最喜欢用老式的录音机听磁带了,那时候家里为数不多的几盘流行歌磁带,被我反复听得几乎变了声调。我喜欢音乐,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其中一盘磁带里,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是第一首,让我听出‘感觉’的歌,那种‘感觉’你知道吧……就是在旋律中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嗯,我明白的,小时候,我也很喜欢听磁带的……”
“你学吹口琴,也是因为听磁带而开始的吗?”
林裳没有回答我,而是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轻轻吹起了这支虽已听得烂熟,但仍然丝毫不厌的歌曲。
音乐像是一种带着强大力量的魔法,瞬间将我拉回了小时候。我跟着旋律轻轻唱道: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街道冷清心事却拥挤~每一个角落都有回忆~如果相逢也不必逃避~我终将擦肩而去~天还是天喔雨还是雨~这城市我不再熟悉~我还是我喔你还是你~只是多了一个冬季……
音乐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一个个单调的音阶,高低搭配、快慢组合,就能变成一种感觉和情绪,就像这支歌,我每每唱起,后背便冷起一层鸡皮疙瘩,仿佛我真的在台北不再熟悉的街上,淋那冬季的雨……
这个夜晚,我换了几次热水,终于退去了林裳的发热,让她安然地入睡。而我也终于不想离开她,去睡那硬邦邦的沙发。我从背后轻轻抱着,怀抱着喵妹儿的林裳,轻轻拍着她的肩,让彼此,都在最温暖的安全感中,共同进入了梦。
……
次日的早晨,我独自醒来,迷蒙地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和林裳同床共枕的梦,而当我取下一根自己嘴角沾着的长发,我想起,这一个夜,我竟然真的和她睡在了一个被窝里。
我微笑,心中不带一丝一毫肮脏的杂念,只觉拥抱着一个和自己一样孤单的灵魂,才会让两个灵魂都收获倚靠,不再在凄风苦雨中各自飘零。
窗边的床头柜上,落着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字迹如雪花朵朵落裙裾,细雨点点撒荷塘,林裳写着:陆鸣,恭喜你啦!你欠我的一件,令我感动的事,昨晚你做到啦!我去上班了,今晚我想吃你做给我的饭,可以吗?
我打了个响指,Of course!
我已做完了在爱羽日化总部的所有该做的事,在下个周一去往新厂之前,我不要再去那虚伪的地方虚耗。
尽管心中因高予仁对我的胁迫而压抑憋闷,但在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我也没必要和自己较劲,不如不去想……白天,我收到向梦的一条满是关心的短信,我却简单地回复一句,我很好,你好生静心。便没了下文。我还接到一个来自文惜的电话,打断了她因收到来自高予仁亲自签发的我的调令,而责问于我的话语,顾左右言他地对她说了一句:祝你订婚愉快。便决然挂掉了电话。
下午,我提着我的菜篮子,乘公车去爱羽日化取了林裳的大切诺基,然后去市场,买了好多好多的菜,我要认真地做给林裳吃!
我挑了最好的五花肉、买了最新鲜的河虾、选了最水嫩的青椒和蔬菜,还买了酸奶和水果,沉甸甸的篮子,让我像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为自己幸福家庭着承担一切幸福的义务。回到家,围上围裙,重温自己做出最好吃的饭菜时的状态,一边唱着《连衣裙》,一边刀切水煮……抽空发了条短信,告诉林裳早点回来。
晚八点,一桌丰盛的晚餐渐渐成型,我启开买来的一瓶好的红酒,倒在一个大杯子里醒酒,盘算着林裳就快要回来了吧……
可她并没有回来。
……
我打电话给她,打了许多遍她才接听,电话中的她,听得出已然有些酒醉。
“陆……陆鸣……我现在还走不开……我们公司,请到政府的一些重要人物吃饭,我必须要出席……”
我劝自己去理解,因为一间商业公司,遇到和政界人士的交集,只能是无可奈何地低声下气,只能是摧眉折腰地虚与委蛇,只是,看着一桌正在变冷的饭菜,和杯中渐渐变色的红酒,我还是有些失落的。
但我还是对她说:“那吃完了饭,早点回来好吗?”
“我尽量……”
“少喝点酒啊,你感冒还没好呢!”
“嗯,我知道的。”
“你在哪里吃饭?”
林裳告诉我一个很是豪华的餐厅名字,我说我开车去接她,她却说不用,要我在家等她就好。
我不想一人动筷子,我想,即使是再热一遍,即使是失掉了食物最新鲜的美味,即使一顿拖得很晚的晚餐,即使林裳已经酒足饭饱……但只要能和她同桌相对,只要她拿着筷子,尝尝每一样我精心为她烹调的味道,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抽着烟,毫无心思地机械地不停按着电视遥控器的切换按键,却始终选不到一个能让我暂时静心去看的节目。一个小时后,无聊渐渐转变成一种担忧。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在那些场合里,美貌和气质的林裳,似乎,总可能被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男性的眼神聚焦……
我又打了电话给她,此时的她似乎更加醉了,更令我不安的是,电话里,似乎距离林裳很近处,一些酒醉男人劝她再喝的话语不断响起,不断地打断着林裳微弱的声音。
之后,我和她没有结束的通话,便突然被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