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呵,我只是没看过美女跳楼,想开开眼……”
“那我换衣服的时候,你巴巴地跟进房间是干嘛!”
“看你的身子没看够,想再看两眼……”
林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忽道:“你为什么要休假啊?你已经做好准备对我死缠烂打了是吗?”
“谁缠着你了?是你自己要在我面前做一个神秘人的。但凡你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巴不得赶紧把你丢给他们,我才懒得管你!”
“得了吧……喝酒!”
我拿起一只啤酒瓶与林裳碰杯,将这苦涩的酒液,淋在了伤痕累累的心头。
……
离开烤鱼店,我紧跟着林裳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漫步。此时天已黑透,夜风卷着寒意将林裳解开了的长发一阵阵地掀起,也吹在我酒醉了的身体上。我拦不住拼命喝酒的林裳,索性和她一起,一个带着背上的针线,一个带着手腕上的刀疤,把自己残破的躯体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至少,麻木了,这样比较不痛。
适才一幕,文惜离开烤鱼店的孤单背影开始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我仿佛听见心底的自己在声嘶力竭地喊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然而那似乎早已与我的灵魂融为一体、成为我生命中一部分的她,还是那样硬生生地、撕裂般地离开。那种伤,即使在酒精的麻醉中,依然是血淋淋的痛。
待我稍稍清醒,我诧异的发现,我竟和林裳走到了我的摩托车和她的手机双双沉没处的锦江边。林裳双腿交替跨过,坐在了护栏上,她的身前便是那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锦江。
说也奇怪,此时我倒没那么担心林裳的安危,而是依样跨过护栏,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知道,我被你丢进江里的手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
“意味着许久以来,我活下去的念想。”
林裳管我要了一支烟点燃,说道:“没了那个手机,我像是失了魂一样整日飘荡在人间,像个孤魂野鬼,死了没能投胎、纠结在阴阳边缘的野鬼!”
林裳缓缓地看向我,月光下的她长发飞舞,掠过他的脸庞,卷起她的泪珠四下里散落,仿佛那造人的女娲手中的藤蔓,将那一颗颗水滴洒落人间……一滴泪,便是一生的缘、一世的怨。
“陆鸣……那边,会不会不这样疼?”
“哪边?”
林裳凄美地微笑……
我忽然头皮一阵发炸!急抓向林裳直直下坠的身子,可她的发丝像挥别的手一样,在空中绽开成一朵黑色的花朵,擦着我的指尖,然后决然的坠入了那无底的黑暗!
一瞬间,我的灵魂离开了躯壳,紧随着林裳的身子坠入了江水,周遭一切的变化似乎都变得很慢很慢……半晌,我的躯壳才本能般地跳入江中,在幽黑的滚滚洪流中找寻着依附在林裳身上的我的灵魂。
在生与死的边缘,躁动的一切反而万籁俱寂,只剩下我的耳边,似乎一直重复播放着的:蔡健雅的《坠落》……
就别抱紧我~别安慰我~就放弃我~让我继续坠落~爱是什么颜色~模糊了~忘记了~似乎爱曾与我擦肩而过~却不曾逗留~也从不属于我……
直到我单臂抱住了林裳的腰肢,另一只胳膊划水,将她拖到了江边的一处供人钓鱼的低岸,将她仰面放在岸上后,我的灵魂似乎这才回到身体。霎时,慢动作般的周遭一切突然恢复了正常的速度,惊恐、惧怕、看不透的黑暗江水翻滚、摸不到的林裳漂摇、悬一线的命生死未卜、坠千钧的身躯搏命挣扎的种种感觉,像灌入沉船的海水一样涌入了我的感觉神经。
陡然间天旋地转,我翻倒在地,面对面地看着,林裳那曾在月光下顾盼生辉的绝美脸庞。我和林裳咳出各自肺里一汩汩的水,然后瘫软地仰面躺着,望向那也难如钩也难圆的月。
林裳凄然地笑着,说:“原来,那边更痛……”
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我因后怕而浑身哆嗦个没完,跳江的那一瞬,我没了任何的念头,只是,不想让林裳幻灭在那死亡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