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后,两主一婢一厮便悠悠闲闲地朝安国寺而去。
不过刚入集市,天意便感觉街道不是一般的热闹,人流也比往日来得汹涌,不由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外面百姓密密麻麻,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人人脸上带着一副兴奋的神色,红光满面。
天意咂了咂舌,不由惊叹道,“难道今日是黄道吉日,所以大家都出来踏青赶集?”
季初色瞥了一眼外头,然后回道,“陵北大旱,太子带着官员去安国寺祈雨求福,估计大家都是去看热闹。”
闻言天意的脸一黑,那个人渣太子?也会好心去帮百姓求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不对,这不是重点,天意回过神来,她惊叫道,“美人,你方才是说,太子去的是护国寺祈雨?”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颔首。
天意不由抽了抽嘴角,真是冤家路窄,人若是倒霉了,喝口水也塞牙缝,出门就会遇见人渣。
“算了,到时候咱们避开他就好了,不要为了他,坏了咱们的兴致,我可是打听好了,安国寺院后面有一片竹林,幽静宜人,到时候咱们去那里走走,我都吩咐好侍砚给咱们备了好多好多吃食,咱们就可以铺一块布在地上,然后咱们一边坐着一边品着景色,多么美妙惬意的午后啊!”
季初色见娘子因为美好畅想而闪闪发光的双眼,不由会心一笑,“好。”
可是谁也不知,这一顿良辰美景的美餐没有吃到,反倒是让这对小夫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安国寺内。
树叶沙沙,环境幽幽。
安静的禅室内,只听见一声声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一副棋盘临窗而摆,上面已经落满了白子黑子,战况激烈,显然执子的双方已经进入白热化局面。
榻上,坐了两人,左侧的人一袭简朴的蝉衣,神情淡然,双眸是看破世事的通透,显然是寺院里的和尚,右侧的人则是一身五爪虎豹锦衣,虽已鹤发苍苍,但是精神矍铄,执子间难掩杀伐果断的气场,通身的气质无疑不在彰显着他的身份。
最后一子落定,老者摇头道,“老朽输了。”
“国公大人的棋艺仍如三十年前精湛,若是平日老衲不一定能够胜过国公大人,今日老衲胜之不武。”悟通大师搁下手中的黑子,双手合十,淡然一笑。
“大师为何这样说?”护国公刘墨微微皱了皱眉,虚心请教道。
“今日,国公大人的心乱了。所以心思并没有在棋局上面,老衲说得可对?”悟通大师眉眼慈善,眉宇发白,却显得更加让人亲近。
护国公轻轻一叹,“大师果然聪慧,一眼便看出来了,老朽佩服。”
“国公大人在烦忧何事?如果方便,可予老衲说道。”身为几十年来的至交,悟通大师询问。
护国公闻言苦笑,他站起身临窗负手而立,有些踌躇地开口,“大师,若是一件事坚持了二十多年,却发现是错的,大师觉得该如何做?”
悟通大师露出一抹笑意,“人生在世,时常十做九错,错了不打紧,只要将它重新做对便可。”
“若是做错了事,导致伤了人,那又该如何挽救?”护国公上前一步,双眼直直地看向悟通大师,期待他能给与答案。
悟通大师摇头失笑,“国公大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老衲,事事随心,所有执念皆由心生,所有破解借由念起,红尘俗世,众生皆苦,不过都是自己结网将自己困在其中,国公大人只要遵循心的指引,便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若国公大人未有破解之念,便不会有今日一行?”
护国公一愣,随即笑开,“知我者,悟通也!”
这时候一个小僧弥走进来禀报,“师傅,太子殿下到了。”
悟通大师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个个收回棋盒,歉意道,“国公大人许久没有到安国寺来,老衲本应该好好招待,可惜事务缠身,多有怠慢,国公大人勿怪。”
“你我二人相交数十年,这种话便收回去了,看着这时辰,老朽等的人也快到了。”悟通大师与小僧弥离去,护国公看着空落落的桌子,神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