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E—80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后脖颈那里，一块灰黑色的苹果状胎记，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格外扎眼……

张立从噩梦中猛地惊醒了，他在梦中又回到中央科技的实验室，那些往日梦魇一样的经历在梦里再次重现。

张立平复着呼吸，本能地看向旁边的那三个人，他们都睡得很熟，一切平安无事。

外面天还没完全亮，不过已经有早起的鸟儿在不停地叽叽喳喳。张立揉了揉脸，小心地起床。

他们昨晚宿营的地方是个地窖，张立拿掉卡在地窖门上的木棍，打开地窖的翻板门，爬了出去。然后又从外面把门卡住，拿些落叶撒在上面伪装一下才离开。

山里的早晨，空气及其清新。不远处有一条奔腾的小河，张立走到河边洗了把脸。刚才的噩梦那么清晰，就仿佛是他亲身经历一般，他需要冰凉的河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但是那些情景还在脑海里，导管、针头、仪器的电击……用头脑无法想象的难以忍受的痛苦，钻心挖肝般的煎熬。无数次都以为自己将要死去，却依然会在痛苦中醒来。

那些在中央科技的日日夜夜，张立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慢慢淡忘。但是昨晚，那个噩梦的不期而至，让张立再次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梦里，张立睁开眼，看到那熟悉的玻璃实验室。浑身上下都是火烧火燎的疼痛，仿佛身体被撕裂一般。但那疼痛并不让自己痛苦，只是知道那是疼痛而已，就像这疼痛是别人的。

然后张立站起来，看到玻璃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一直留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人——林美贞。张立很高兴很兴奋，他很想大声地喊林美贞的名字，向她招手。但却依然没法表现出来，就好像，这高兴是别人的。

张立看到大家都在鼓掌，林美贞甚至留下了兴奋的眼泪，然后，扑进她身边那男人的怀里。张立盯着那个男人，看他的双手紧紧拥着林美贞，恨不得立刻把他撕成碎片。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依然那么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张立有些害怕，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身后有面镜子，他回头，发现周围都是镜子，但是镜子里映出的并不是自己的脸。他惊恐地看着镜子，看着重叠的镜面里映出了自己的后背。在脖颈那里，一块灰黑色的苹果状胎记怵目惊心。

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突然咧开嘴向自己笑笑，用嘶哑的声音说：“张立，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我是张阳。”

张立惊讶地看着那张脸上陌生而熟悉的五官，张阳？是张阳吗？张立想伸手去摸一下那张脸，身体依然平静如斯，不能动弹。

张阳冲自己笑着，那笑容依稀还有昔日阳光笑容的影子。突然，张阳的五官都开始流出血来，乌黑的血液在惨败的皮肤上划出惊悚的痕迹。张阳还在笑着，嘴里的血液却不断地涌出。

张立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全身置于一片血海之中，他努力地抬着头，伸出手想抓住张阳，却只摸到冰冷的镜子。

很快，他的头被血海吞没，眼前只剩一片黑红的颜色，窒息感令他颓然醒来。

张立蜷缩在河边，痛苦地捂着面孔。突然，他站起来，伸手脱去所有的衣服，浑身古铜色的肌肉块块分明，在黎明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痛苦让他的面庞更加紧绷，一双眼睛愈发的明亮。他展开双臂，抬头对着天空大吼一声，纵身跳进冰凉的河水，一个猛子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