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三忌手中那两头蚱蜢,唐吕娘突然泪眼婆娑,却紧紧地咬着红唇努力不哭出声来,就像在她十三岁那年被一群土狗追着屁股后头跑,跌跌撞撞的过程中虽也没少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就倔强得一声不吭一样。最后还是那个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男孩抓着根有他手臂粗的棒子,挨条抡了过去才解了她的窘状,即使事后自己没少被狗爪子挠得鲜血淋漓,但干净的脸庞仍旧一脸灿烂,正如眼前这个试图小心擦去自己脸颊上泪水的青年,如出一辙的笑脸。
“早在我五岁的时候便不叫唐沉天了,既然忘了那就忘得个彻底,这小东西留在你身边也没多大意思,既然舍不得丢还不如还给我,你知道我小心眼的,送出去的东西哪天被人丢了我会生气的,搁我这儿至少我还能保管个十年八载的,又或许一转身就扔掉也说不定。”又朝唐吕娘的身子比划了一阵,憨憨一笑,道“我真长得比你高了呢。”
唐吕娘仍旧没有丝毫动作,任由眼泪倾盆直下,双眼死死地盯着赵三忌的脸庞,试图从这张黝黑的脸颊找回记忆里那张早已淡化的清秀脸庞,只是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一脸白净。
“乖,不哭,你没错的,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懂事,过家家的把戏怎能当真了,算不得背叛,所以别自责。”
诚如碳头所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而赵三忌这神经质尽得无良大叔真传的犊子整就水泥浇灌而成。他有暴戾的一面,有没心没肺的时候,甚至在被人狠狠捅刀子时也能用布条扎紧伤口接着扎进人堆再大杀三百回合的狠劲,但他也懂温柔似水,对待小白上的那分温善若水,对待燕青兆的诱惑时仍能不越雷池半步的自知检点,对待小鸡上虽然嘴上没有苦口婆心但见着他无故旷课时的一脸恨铁不成钢,对待赵老爷子上每日风雨无阻地跑上好几里路买回羊奶然后放开水里泡热后的至亲至孝,对待无良大叔上心怀敬畏的恭谦…
唐吕娘望着赵三忌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有挽留。
推门出去那会,赵三忌接到了三舅赵子安的电话,这个打从开学那会儿把赵三忌还有齐小楚丢在市郊的无良家伙在电话里头嘿嘿一笑,道“事情怎样了。”
“你跟踪我。”赵三忌有些不悦。
“你这犊子,有这样跟舅舅说话的吗,小心白家那小子,他不是善辈,这阵子注意点安全。”
“跟你要个人。”赵三忌道。
“说。”
“那天跟在你身边的那枚壮汉。”
电话里头赵子安有些犹豫。
“不行?”赵三忌有些问道。
“双刃剑,不好驾驭,搞不好会伤了自己。”赵子安没大言不惭到这世界除了自己没人驾驭得了他,他只是有些好奇,三忌这犊子跟了老头子这么多年,到底都学了身怎样的本事。
“那是我的事,还有你说的那事我答应你,唐姓的家伙最后由你动手。”
“成交。”
Z省省会某处幽静的林园,赵子安挂掉电话,喃喃道“到时候那小子真对不上你眼了,给我个面子,留他一命。”
四周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