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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杀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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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越被拿下了,并不意味着危机彻底消除。相反,这可能只是危机的信号。腾越只是杀人的枪,谁知道他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能够在看守所里找到硬手杀人的人,这手段绝非常人可比。

沈公子夜夜不能寐,想想这些事就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以前面对的敌人就算再强大,起码都在明处。可如今,赵红兵几次三番险些被杀,又搭进了刘海柱和二东子,可依然还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这样的事,沈公子从来没遇到过。

沈公子必须圈定要杀赵红兵的究竟是谁。想想赵红兵混江湖这么多年来的仇家,沈公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排除仇人。

首先,沈公子排除了李老棍子团伙。李老棍子团伙虽然树大根深盘踞在市西多年,可是自从李老棍子被正法以后却是树倒猢狲散,后继无人。西边的那些混子们依然心狠手辣,依然是全市暴力犯罪的主体,但是群龙无首,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像是李老棍子那样有权威、有号召力的大哥。所以这帮人不足为惧。而且,赵红兵和李老棍子后来已经完全和解。所以,西郊的这帮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然后,沈公子排除了陈卫东、赵山河等人残部报仇的可能性。因为当年跟赵山河一起的那些混子,各个都跟赵山河一样有勇无谋,不可能有雇佣死刑犯杀人的头脑。而且,这些人几乎各个都混败了,没钱也没精力更没必要去杀赵红兵。

再然后,沈公子又排除了老古。老古虽然在江湖上混得不怎么样,但生意做得可不错,相当的不差钱,有实力在监狱里干掉赵红兵,但是老古肯定没这胆子。虽然从外表来看,老古无比鲁莽,但沈公子却深知此人胆小怕事。张岳甚至李武都能收拾他,他又怎么敢去主动招惹赵红兵?再说,赵红兵和老古并无直接冲突。

随后,沈公子又排除了几个仇家。最终,剩下了几个,沈公子实在是没法排除。如果把这几个仇家按照可能性大小排序,那么沈公子必将如此排序。

1.大虎团伙:大虎有实力有胆量,而且和赵红兵的仇怨又足够大,三弟弟死在张岳的手里,二弟弟又残在了李四手里。这些事,都跟赵红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此时赵红兵团伙元气大伤,如果此时趁机再灭了赵红兵,那么江湖一哥的地位必将属于大虎。大虎想杀赵红兵,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就算是公安局破案,相信也会把大虎列为头号嫌犯。

2.李武团伙:李武死了,可是手下那群小弟却完全没消停的意思。尤其是跟随李武多年的小焦,完全是一副李武合法继任者的架势,比李武混得还嘚瑟。出去以后还跟沈公子照过几次面,虽然还很给沈公子面子,可沈公子却看出了小焦的野心。而且,沈公子也明白,小焦对他毕恭毕敬,那纯粹是面子上的事。

3.省城的开发商吴总:吴总这样涉足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商人,能量万万不能低估。当年被赵红兵重重地羞辱了一番之后,灰头土脸地败出了这个城市的房地产开发市场。在房地产高速发展的阶段,被赵红兵吞掉了一块大大的肥肉。如此之深仇,相信吴总必然铭记于心。以前赵红兵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吴总没机会下手。现如今赵红兵眼看已现败相,吴总只要再轻轻推上一把,赵红兵必然永世不得翻身。这样,吴总不但报了仇,还可以重返我市房地产开发市场,可谓一举两得。所以此人,绝对也是重点怀疑的对象。

4.太子党:全市的市民都鄙视太子党,可沈公子却从没低估过这些太子党。因为沈公子深知,在中国,上一代最精英的人物几乎都在从政。中国自古以来,从政的人各个都是心深似井,深不可测。每个群体中都会有败类,最光鲜的从政者中也不缺败类。这些精英中的败类,心之狠手之黑,完全不逊于所谓的黑社会。这些太子党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然耳闻目睹了一些类似的故事。他们父辈的人脉,就是他们混社会的基础。做生意的聪明人,都不会小瞧了这样的基础。和太子党交朋友当兄弟处着,可能没什么大用,可是一旦得罪了他们,那后患可谓无穷。袁老三、小坤等人,都对赵红兵恨之入骨。之前赵红兵呼风唤雨,无可撼动。可如今赵红兵身陷囹圄,袁老三、小坤等人想干掉赵红兵并非没有可能。

在最后,沈公子还想到了一个人:陈总,那个刚刚进入我市的年轻的外来的老板。在赵红兵入狱的几个月里,沈公子连一块地都没拿到过。沈公子忙于奔波赵红兵的事,无心经营当然是原因之一。可最大的原因,还是骤然间冒出了陈总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以前的一些项目基本上是赵红兵的囊中之物,可陈总如今却一一收入自己的囊中。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究竟哪来的资本?究竟是哪来的社会关系?沈公子不知道,也无从知晓。如果让沈公子用一个词形容陈总,那么就是:水很深。如果让沈公子用第二个词来形容陈总,那就是:邪气。沈公子闲暇时看过几本相术的书,觉得这个陈总虽然年轻帅气相貌非凡,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他的笑容透着邪气,眼神透着邪气,甚至连点烟的动作都透着邪气。这种邪气在常人眼中可能很难发现。可是见多识广的沈公子却极为敏感,一眼就看出来此人绝非善类。

黄老破鞋以前被称之为黄老邪,的确也很邪,他是柔软的邪。可这陈总的邪气,却是极具侵略性的邪,让人不寒而栗。

陈总和赵红兵自然无旧怨,也无新仇。可赵红兵却显然是陈总未来可能的对手。陈总再牛,终究是个外来客。赵红兵即使出狱后大不如前,可毕竟是在本市抱山抱水地混了20年,绝对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即使陈总是一条强龙,他就一定能压住赵红兵这条地头蛇吗?未必。

沈公子和陈总照过几次面,虽然陈总多数时候都有礼有节,可沈公子绝对能从陈总的眼中读出敌意。所以最后,沈公子把陈总也圈定成了可能会对赵红兵下手的人之一。

沈公子确信,想在看守所里做掉赵红兵的,肯定是逃不出这五拨人。

现在,沈公子需要做的迫在眉睫的事情,并不是找出谁是要杀赵红兵的凶手。而是,必须要解除赵红兵在看守所里的警报,而新来的看守所所长则是重要的一环。沈公子很是怀疑这个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看守所所长,他会不会是收了黑钱后,协助别人黑掉赵红兵呢?

沈公子开始暗中调查所长了,不但调查了所长以前在外地的工作情况,还调查了他现在的交际圈子。

在沈公子的多日调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所长,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在沈公子的调查过程中发现,这个所长简直是个另类中的另类。这样的狱警,简直闻所未闻,绝对是公安队伍中的楷模。

狱警的工作压力太大,所以终日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他们的思维方式通常迥异于常人。而且,他们几乎时时都要遭到犯罪分子的威胁,因为在工作中,他们必然会得罪看守所里那些或者凶残或者有势力的嫌犯,这些人出狱以后进行报复是很正常的事。在如此的重压之下,狱警多数会喝酒减压,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这所长,却是滴酒不沾。不但滴酒不沾,而且连烟都不抽。还有,看守所的狱警多少都有点灰色收入。中国是个讲究关系的社会,嫌犯的亲属总会托关系要求狱警照顾嫌犯,可这所长却是向来两袖清风,无论谁托关系,一概不照办,即使是上级领导压下来的关系,所长也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唯唯诺诺,却从来不认真帮忙。不但如此,他还从来不去参加任何饭局,上班从来没迟到过一分钟,下班就回家,从不在外面耽搁,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

调查到这里,沈公子犯了嘀咕: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的官员怎么能当上看守所里的一把手?因为通常这样不近人情的官员,都只能做到副手。

沈公子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第一,他的管理水平的确很高,再刺头的嫌犯到了他手下,都会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他管理的看守所,总会是出事最少的;第二,他的学历高、理论水平高,通过做看守所里嫌犯的工作,协助公安破了很多大案要案,立功无数;第三,他在外地,也是得罪了权贵,没法再混下去了,才平级调动来了本市。

调查到最后,沈公子明白了:这个所长,是个没有任何**的人,对男人所追逐的权力、金钱、女人都没有**。正所谓无欲则刚,对于这样难对付的人,究竟该如何渗透?沈公子一时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沈公子还是没放弃调查,他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管教把腾越这个雷埋在了看守所里。

沈公子和所长几乎是在同时调查出了把腾越安排进赵红兵所在号子的人:梅管教。

而这个梅管教,不但是把腾越安排进赵红兵号子里的人,居然还是把刘海柱和二东子安排进赵红兵号子里的人。所长和沈公子都蒙了:这梅管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双面间谍?

这个梅管教是个酒鬼,终日醉醺醺,不贪财不好色,就是嗜酒如命,清醒的时候不多,他外号梅大迷糊,已经四十多岁了,职务还是管教。据说此人年轻时能力也不差,当时的看守所领导几次想提拔他,可是此人实在是太不争气,几年内被上级领导连续考察三次,次次被考核准备提干时,他都喝了大酒,连话都说不明白。领导再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据说在第三次考核他时领导长了个心眼:在上午考核!上午考核总不能喝吧?可这梅大迷糊居然早上自己在家也喝了八两白酒!比前两次考核时还要迷糊!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梅管教也就成了看守所里最大的笑话。自此,梅管教也自暴自弃了,终日做一个酒中仙,上班也全是瞎混。所幸他虽然寸功未立,但也没给领导惹什么麻烦,而且在同事中人缘也不错。这么多年来,一直浑浑噩噩地度日。沈公子之所以能找到他帮忙,也是因为请他喝过几次大酒,而且,喝的都是好酒。梅管教感恩戴德,沈公子一句话,他就把刘海柱给帮忙弄进了赵红兵的号子。

沈公子向来有识人之明,绝不信这个梅大迷糊是个双面间谍,更不信他有害死赵红兵的心。因为如果这梅大迷糊想害赵红兵,他绝对不会再把刘海柱跟二东子弄进去。

沈公子把梅大迷糊约了出来。

“你是真他妈的迷糊啊!弄了半天,是你把腾越给弄进红兵号子里的啊!”沈公子有点气急败坏。

梅大迷糊这些年来在酒精里泡着,神经的反射弧比正常人长很多。沈公子问一句话,梅大迷糊哼哼唧唧唯唯诺诺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我哪知道他想干什么啊?所长当时的意思是,把现在看守所里所有的牢头狱霸都弄到一个号子里去,让一个茬子最硬的头子管着他们。我就照办了。”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沈公子更恼了。

“你也没问我啊!你要求我办的事儿,我都办了。你跟我恼什么啊?”梅大迷糊不急不恼,小口嘬着杯里的白酒,手就没离开过白酒杯子。

沈公子气得没话说,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醉鬼。

临走前,嘱咐了梅大迷糊一句:“要是你们所长问你,你也按刚才说的回答吧,千万别把我也给扯进去。”

“没问题!来,咱们俩喝一个!”梅大迷糊端着四两杯子,一口干了。

沈公子没有审问梅大迷糊的权力,可所长却有审问梅大迷糊的权力。就在沈公子和梅大迷糊见面的那天下午,所长也找了梅大迷糊谈话。

“老梅,中午又喝了?”所长态度不错。

“喝了点,但是不多,我这酒量还凑合。同事们都知道,我酒喝的是多了点,但是基本不耽误工作。”梅大迷糊一嘴酒气,把从不喝酒的所长熏得够呛。

所长虽然对梅大迷糊极其厌恶,但还是和颜悦色:“不耽误工作就行。有件事想问你,腾越是你安排进赵红兵的号子的?”

“对啊!当时你说把这些有暴力倾向的嫌犯都关在同一个号子里,让赵红兵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所长一琢磨,自己还确实这么说过。所长问:“那刘海柱呢?也是你安排去的?”

“对啊!他也是重伤害。他以前也是个混子,大混子,他不进这号子,谁进啊?这都是你的要求啊!”

所长点点头:“别看你成天喝成这样,还挺认真的啊。”

“那是,我老梅虽然爱喝两口,但是从来不耽误工作,所有同事都知道。所长啊,哪天咱们俩也喝一顿,我请。”梅大迷糊咧着嘴看着所长傻笑。

二东子隐藏得太好,还没被所长怀疑。所长问到刘海柱就打住了,没再接下追问。看着醉醺醺的梅大迷糊,所长长叹一声,心想:这个梅大迷糊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所长此前还提审了被刘海柱打得轻微脑震荡的老曾。已经基本确定就是死刑的老曾完全是滚刀肉一块,只承认的确想干死赵红兵,不过原因就是看赵红兵不顺眼,完全是旧怨,跟腾越的煽动没关系。而腾越被赵红兵打得鼻梁骨、下颌骨全部骨折,肋条也断了好几根,腾越的下巴打了封闭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这样的嫌犯,究竟该怎么审?所长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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