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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三打谢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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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二虎一声令下。

砸海鲜酒店别有一番情境:海鲜酒店内,鱼缸无数,砸碎了一个玻璃缸,“哗啦”一声巨响,连鱼带水一并洒出。

可能,砸什么店也不如砸海鲜酒店过瘾,那是真有的砸。

顿时,海鲜酒店内弥漫着腥臭的气息,不知道是鱼缸里水和鱼的味道,还是王宇身上鲜血的味道。

“你们认识我是谁吗?”砸的差不多了,二虎提着刀大声问了用餐的客人和服务员一句。

海鲜酒店内继续鸭雀无声,用餐的客人都在这腥味的空气中低头继续吃,没一个人抬头。服务员们,也都低头呆立,一动都不敢动。

“对,不认识我就对了!”二虎自言自语了一句。

“走!”二虎又是一声令下,瘸着腿带人走出了海鲜酒店。

二狗不知道二虎出门的时候是否会感觉到有点冷。

因为,在距离海鲜酒店正门不到10米的阴暗处,有一个站着一动不动驼着背的人,正在眯着眼盯着他。

这眼神足以让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感觉到冷。

曾经被这个人用这种眼神盯过的人,非死即残。

这双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一向没什么神,而且,还有些空洞,那种一眼望不到底的空洞。

在这双空洞的眼睛后面一米,还有一双永远镇定与从容的眼睛,即使是天塌下来,这双眼睛也绝对不会流出一丝丝的恐慌与惊惧。

就在几分钟前,这两双眼睛,隔着酒店的玻璃窗,刚刚目睹了一个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生死兄弟,被仇人一刀又一刀的砍倒在地,生死未知。

但,这两双眼睛的主人,心跳应该都没怎么加速,呼吸也应该没更加急促。

他们眼中看到的惨景,即使是常人在电影中看到,恐怕都会情不自禁的睁大眼睛掩口轻叫失声。但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这两个人都呼吸均匀,表情木然,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的目睹了王宇被砍的全过程。

他俩木然肯定不是因为被吓得呆立不动,这两个全市最有名的江湖大哥怎么能被砍人吓得呆若木鸡?

他们“呆”的原因只有一个:沉着。

赵红兵不用拉着李四,李四也不用拉着赵红兵。看到酒店内王宇被砍,这两个人肯定没有一个人会冲进去,就算是他们手里有一把微冲都不会,更何况此时他俩手无寸铁。

赵红兵和李四变得冷血了吗?薄情了吗?

肯定不是。

此时,江湖大哥又能算得了什么?如果这个时候赵红兵和李四冲进去,下场应该和王宇差不多,即使赵红兵和李四身手出众,在已经砍红了眼的二虎等人的乱刀和枪管下,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冲进去,于事无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匹夫之勇,从来就不是李四所为,更非赵红兵所为。玩儿命,那是张岳一家几代人一直在干的事儿。

要留得青山在。

二狗绝不会因为李四没有冲进去救王宇从而对李四的人品产生质疑。相反,二狗认为,李四此时的做法,才是最具智慧的选择。

事实也证明,李四绝非薄情之人。

三辆车牌上蒙着白布的轿车转瞬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浑身是血的王宇被服务员背了出来,王宇此时的意识已经模糊,但他后来回忆还记得,在海鲜酒店门口,他见到了四哥,那个背部微驼眯着眼睛的枯瘦的中年汉子。这条汉子,是王宇这一生中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四哥。”

李四那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到悲恸、看不到怜悯,更看不到愤怒。空洞的眼神依然空洞。

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去轻轻捏了下王宇的手。

轻轻的一捏。

王宇明白,只要四哥活着,一定能为他报仇。

“……”李四依然不说话,伸手递给了赵红兵他的车钥匙。

“……”赵红兵也没说话。

“有事儿你电话我。”有事儿的意思就是:王宇如果死了,告诉我。

“……”

赵红兵依然没说话,转头带着背王宇的服务员走向了李四的车。

遇到事时两个人都不说话,都面无表情,凭外人根本感觉不到的眼神变化和细小的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是赵红兵和李四之间特有的沟通方式。

这和赵红兵和张岳的沟通方式不同,张岳嚣张且外向,心里有了事儿,藏不住,必须要和赵红兵抖个干净。

这和赵红兵和沈公子的沟通方式也不同,沈公子虽然真的急了的时候也不说话,但是其面部表情和形体语言太丰富,是个人就能看出沈公子究竟想干什么。

只有李四,像是一条闷声不响悄声走到某人身侧然后张口就咬人的闷狗。

赵红兵太了解李四了,他太清楚李四要干什么了。

刚才李四一动不动。现在,到了李四该动的时候了。

医院里,2000cc的血输进了王宇体内,王宇才逐渐恢复神智。

而此时的二虎在砸了李四的海鲜酒店后,又直奔李四经营的洗浴中心而去。

一不做,二不休。

二虎又砸了李四的洗浴中心。

“怎么着,你李四一个通缉犯,还敢去报案告我砸了你的酒店和洗浴中心不成?”此时的二虎肯定这么想。

据说,在二虎砸了李四的洗浴中心之后,居然还去了赵红兵的公司。

很晚了,赵红兵的公司当然没人。二虎当然谁都没找到,可能二虎根本也没想找到谁,二虎也没有砸赵红兵公司的哪怕一块玻璃,但是他给赵红兵公司几个在打扑克的保安留了话:

“你们老板暴力拆迁,打了我亲戚一次又一次,现在,我亲戚的腿都断了,告诉你们老板,我要找他,我要告他!”

留下这几句话后,意气风发的二虎绝尘而去。

这一天,是二虎混社会近二十年来最疯狂也是最风光的一天,他肯定是从未有过的骄傲与满足。

二虎一吐闷气,压了他们兄弟小20年的赵红兵、李四等人,今天,终于被他踩在了脚下。二虎,实在是受够了赵红兵、李四等人的霸道。二虎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对赵红兵服软。今日一博,他报了大哥的怨气,也间接报了三弟的仇。

有山东作协副主席王兆山之词为证:

纵做鬼

也幸福

二虎不但志得意满,而且他中有底,认定此次李四和赵红兵,只能吞下这颗苦果。我二虎出门身边有兄弟,家里有超强的防盗门,白道你奈何不了我,你下黑手我也有防备,你赵红兵和李四能奈我何?

二虎肯定恨不得站在南山的顶上拿着大喇叭朝全市人民喊:从今天起,咱们市,我和我大哥说了算!

………………

二虎不曾料到,这天晚上,即是20年来二虎最风光的一天,也是二虎20年来风光的终止日。

那个眼神空洞闷声不响咬人的驼背精瘦汉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二虎砍了王宇的当天晚上,躺在家里就被人黑了,究竟是谁黑的他,到现在还是个悬案,虽然我市的江湖中人甚至市民都知道是谁干的。

公安局更不可能不知道是谁敢的,但此案至今未破,真是怪事一桩。

当然这怪事是有原因的:二虎被吓破胆了,清醒以后警察无论如何问,他都不说,坚决不说。

据说,二虎是在一个我市那个最著名的垃圾场被一个拾荒的老太婆发现的,那垃圾场就是九宝莲灯家旁边的那个。

那天清晨,这老太婆在垃圾场中发现了一个东北常用的能装200斤大米的黄色大麻袋,这大麻袋不但轻轻的蠕动,而且还带着血,这老太太就报了案。。

麻袋里装的人是二虎。据说当把二虎从麻袋里拉出来时,二虎就是个血葫芦,身上全是紫红色的血嘎巴,没一处好地方。浑身几十处刀伤,但刀伤普遍不深,不致命。他身上还有无数处被钝器击伤的痕迹,而且,二虎被钝器击中的部位也全都不致命,其中,膝盖被钝器砸了粉碎。据说,那是被貌似是锤子的东西砸了无数下的结果。

警察往外拉二虎是时候,拽的是胳膊。结果警察一拽胳膊,发现跟拽着根面条似的,绵软无力。胳膊粉碎性骨折好几处。二虎算是废了。

这悬案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其中有个情节是连二虎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儿,后来,这情节就越传越悬。

据说当夜,二虎在去赵红兵的公司“嚣张”了一圈以后和同伙们在距离家不远的一个粥城的简单的吃了点宵夜,他的同伙都怕他出什么事儿,一直把他送到了家,家门口,他家在五楼。大家都亲眼见了二虎进了家门,而且还把防盗门给反锁了。

问题出来了,门都反锁了,人是怎么进来的?

公安局的人说:就二虎家这反锁的防盗门,全市历史上能把它无痕迹打开的只知道二东子有这本事,连当年的大民二民都没这能耐。但是人家二东子早就洗手了,而且,二东子是李老棍子的手下,怎么可能帮李四干活呢?

难道是从窗户飞进来的?二虎家的小区的房子在东北也得算是最土的了——外立面贴了光溜溜白晃晃的铮亮的瓷砖,就这光溜溜的瓷砖,有人能从窗户外爬进来?

所以有人开玩笑说:二虎是被蜘蛛侠给黑了。

这笑话以讹传讹,最后传得好像二虎真的是被蜘蛛侠给黑了一样。

据说,多年以后,只能以轮椅代步的二虎曾在一次酒后跟别人说:“你们谁死过?哥们儿我就死过一次。就我腿断的那次,锤子砸完就是一刀,一刀完了再一锤子,真想自己快点死了。我以为咬断了舌头就能死了,结果咬舌根本没法死,操!”

“你是怎么被人绑出去的?”

“不知道!”二虎一脸茫然。

“怎么可能?”

“……真不知道!”

没人敢再问了,再问二虎该恼了。大家也看出来了,二虎是真不知道。

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就在王宇被砍、二虎被黑的第二天早上,赵红兵带着先哥见到了李四。

据先哥说:那天,是他终生难忘的一天。这句话乍一听有点像小学生作文,但从先哥这样一个在江湖种摸爬滚打了多年的男人口中说出,却一点儿也不小学生作文。

据说,赵红兵见李四的地方,是在医学院后面的一家歌厅,那家歌厅又破又小还有些脏,就是个小妓院,只有两三个包房,基本没人去那唱歌,去那里的人,应该都是去玩女人的。但李四,居然一大早上在那自己一个人弄了个包间唱歌。

歌厅包间的门一打开,烟能把人的眼睛呛得睁不开,李四一个人抽了多少烟?

整个包间一片漆黑,又深又厚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包房里的那个不大的电视。桌子上是数不清的啤酒瓶子,“菜”是一盘瓜子,但这盘瓜子,显然没被动过。

李四对进了包房的赵红兵和先哥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坐在破沙发上自己唱自己的,他唱的是《灰色轨迹》。

酒一再沉溺

何时麻醉我郁抑

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

冲不破墙壁

前路没法看得清

再有那些挣扎与被迫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不想你别去……

李四又枯又瘦,平时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但唱起歌来却底气十足,虽有些嘶哑,但韵味十足。左手麦克风,右手啤酒瓶,盯着屏幕,唱得投入且认真。

二狗觉得,虽然每个人性格的外在表现都有所不同,但内心的情感与需求却是相近的。平日看起来永远开心且开朗的人,或许,会在暗夜里一个人闷在被窝里抽泣,他想要发泄但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所以,把所有的痛都悄悄的自己抗。而平日看起来沉默阴暗的人,或许,会一个人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醉,然后放肆,狂野得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惊诧,他也需要表现,他也需要发泄。

这个世界,有几个人不是在戴着面具活着?

在城市中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喝醉,放声大唱,或许就是李四经常的发泄方式。

这个体重不足120斤蜷曲在阴暗的歌厅里的破旧沙发上,眼睛有些发直提着啤酒瓶子拿着麦克风大声唱歌的人,是谁?

他是这个城市中最有名的江湖大哥之一,以阴险著称。

他是曾经在广东拎着一把枪刺击退了几十人的悍将。

他是敢用扎啤杯和手枪进行直接对抗的亡命徒。

他是我市在广东玩儿得最开的的混子。

他二十岁出头就把这个城市中最大的犟驴老五打得退出江湖。

他还是当年在前线六个人执行一次危险任务后,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但,就看现在李四的样子,说他有以上经历,谁信?那天的李四,完全就是个落魄酒鬼的样子。

赵红兵和先哥都没打扰他,先哥下去抬了一箱啤酒,啤酒是最劣质的,在歌厅才卖2块5一瓶,这档次的歌厅也只能买出这种啤酒。先哥抬进来,关上门,插上门。

此时的李四,还是没说话,又在继续唱下一首,《谁伴我闯荡》,当时我市的歌厅普遍还不是自动点唱,所以,李四可能是嘱咐了老板把一张碟从头放到尾,这样省事儿。

前路是那方

谁伴我闯荡

沿路没有指引

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

谁共我疯狂

长夜渐觉冰冻

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几多天真的理想

几多找到是颓丧

沉默去迎失望

几多心中创伤……

唱到一半时,赵红兵提着一瓶刚打开的啤酒主动和李四撞了一下:“四儿……”

用心唱歌的李四没看赵红兵,撞完就一大口把一大瓶啤酒干了。

赵红兵也干了,然后又递给了李四一瓶:“四儿……”

简单的一撞,李四还是不看赵红兵,但俩人又干了。先哥在一旁,也跟着喝。

赵红兵再递给李四一瓶:“四儿……”

……又干了。

碟放完了,音乐没了,房间里最后的光线也没了。无尽黑暗的包房里,就剩下了三个男人撞啤酒瓶的声音和啤酒咽下的咕嘟声。

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个人说的话,一共只有俩字:“四儿……”,还是不断重复的。而且还全是赵红兵递啤酒时说的,房间太暗,赵红兵得给个动静,让李四知道自己的方位,好伸手过来拿啤酒。

“啤酒没了吧?”李四终于嘶哑着说了第一句话。

“没了,我下去再搬一箱。”先哥说。

10分钟后,先哥把啤酒抬上了楼,借着开门一刹那的光亮,先哥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赵红兵和李四正在抱着头哭。

李四没有哭出声音,但是鼻涕都哭得流了出来,鼻涕流在了赵红兵的肩上。

赵红兵的泪水滴在了李四的脖子上。

这两个中年汉子紧紧的抱在一起,比热恋中的情人还要紧。

瘦小的李四被赵红兵抱着,像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张着嘴,大口的呼气,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但还是没出声。

先哥不知道他俩人在哭什么,但看到他俩在痛哭不止,也被其情绪感染,加入了进去。

三个男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赵红兵和李四这两个年近40岁饱经沧桑的男人,绝不是为了王宇而哭。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哭?

他们为自己而哭:表面上是风光的众人敬仰的大哥,但实际上,却是惶惶不可终日,每日提心吊胆。黑道有仇家,白道有司法,都想要他们的命。他们是在悬崖上走钢丝,而且,他们都不是自己在走钢丝,四十岁的男人,妻儿老小却都在陪他们走钢丝。今天宝马香车,明天就是阶下囚。今天纸醉金迷,明天就又是另外一个二虎。

他们都努力了很久,付出了太多,但,在四十岁还要承受这些……

他们还是在为对方而哭:自己最好的过命的兄弟,也像自己一样在承受着相同的东西,赵红兵能从李四身上看到自己,李四看赵红兵就像是自己在照镜子。他们都不知道,今天,是否就是俩人最后的一顿酒。

人都需要宣泄,可赵红兵和李四去跟谁宣泄?

去跟自己的家人宣泄?吓到家里人怎么办?

去跟兄弟去宣泄?宣泄以后还有兄弟瞧得起他们吗?

去跟外人宣泄?传出去还不得被笑掉大牙?

这两个在外人眼中沉稳至极的男人,这两个过命的兄弟,抱在一起,像是两个7、8岁的受了欺负的孩子。

他们都很无助,真的很无助。

就像是一艘漂泊在大洋中的豪华游轮,虽豪华,但在长时间的行驶中早已千疮百孔,一个巨浪袭来,这艘豪华的游轮就有可能会翻掉。然后,万劫不复。

他们能挡住一次大虎的巨浪,能勉强抵挡住二虎这座冰山,但还能挡住下一次吗?下一次巨浪袭来,是在什么时候?谁知道?或许,就在今天呢?

落泪,再落泪,泪如雨下。

忍耐了两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泪水,都这这一天喷涌而出。

哭相都很难看,大口喘气呼吸,胡渣子都能扎在对方的脸上和脖子上。

痛哭过后是沉寂。

漆黑的小屋中,长时间的沉寂。

气氛极度压抑。

或许,有人睡着了,或许,有人又醒了。

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三小时,或许是五小时。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谁都没有时间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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