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寒赶忙放下了酒杯,很敏感地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看她,又看看我。我与小然四目相对,竟当即心下生凉。我总觉得她有话要对我说,却又不忍开口。
气氛尴尬了一下,小然放开了我的手,忽然泄气一般又嬉笑起来,说,生日快乐!其实,我就想对你说生日快乐。。。
我知道,小然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失去力气似的倒在我的身上,我很自然地想抱着她。但是,看到身后的亦寒,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我把小然的手送到亦寒的面前,笑着说,哥们儿,你一定要对小然好啊!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样的笑容一定虚伪到了极点,可是转身却看到小然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眼中有泪。但很快,她用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亦寒的脖子,然后深深地埋进了亦寒的肩膀里。。。
【安然】
颜俊哥,我深刻地牢记着你的生日,6月15号。
因为,我的每一个生日你都会给我过,而且每次都会给我极大的惊喜。因为,我对自己说过也要对你好,所以,我也想给你过一次生日。当我在犹疑忐忑中拨通你的电话时,我知道很久的不联系一定会有些生疏,于是我假装欢笑,极力让你感觉到轻松和愉悦。可是电话那头的你可否听得到?电话这头的我,声音在笑,泪却在飘。
我没有告诉你。在这段分别后的惨痛时光里,我和亦寒在一起了。我们租住了一处简单的房子,我和他同居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一席之地,没有人可以占据。正如张爱玲所言,女人啊。。。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 ,怨的也是男人,永远永远。
某时,当我独自一个人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从医院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注定要经历过无数个无眠的黑夜和凌晨。我经常感觉到头疼得厉害,冲着凉水澡,蹲下身子蜷缩在一起紧紧抱着自己,在空调嗡嗡的响声里,拉开百叶窗,看着微微泛蓝的天色缓缓迫近黎明的边缘,我竟感到莫名的惶恐不安。
我把医院的诊断书愤恨地揉成了一团,慌忙地丢进抽屉里。我发誓,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了。捂着脸冲到隔壁的浴室去,闩上了门,无声抽噎。我立在镜子前,看着我自己掣动的脸,看着眼泪滔滔而下,像电影里的特写,我呀着牙说,我要报仇。有一天我一定要报仇。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我不知道。
想起那个才女还说过一句话,时代是这么沉重,不容那么容易就大彻大悟。所以,我没有再哭,只感到一股寒冷的悲哀。于凄凉之外,还感到了无言的恐惧。
PART 10。怀孕
【亦寒】
夏天的日子一连串的烧下去,雪亮,绝细的一根线,烧得要断了,又给细细的蝉鸣连了起来,“吱呀,吱呀,吱呀。。。”。我突然看到,那汪黄灿灿的油菜花海也快要湮没在夏日的烈焰之中了,我害怕她会转瞬便被烧成一片荒野。我真的害怕。
从前寂寞的我渴求大海那样令人窒息的无尽关怀,但在多年以后我们都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芜和深不可测之后,有一种惶恐油然而生,即使被温暖如春的浮华与明媚所遮盖却依旧无法消失。所以,我总是对身边和远方的朋友们说要好好活,好好地活。
这种感觉像是激情电影**过后的短暂停歇,一种瞬间被冷却的痛感。剩下那把寂寞的大提琴和帕格尼尼的音符在悠长的共鸣。我一无所有,除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和孤独。
偶尔也会烦躁,我便拉琴,或是塞上耳机,听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夜未央时,琴声如泣。
偶尔也会去琴房。僵硬的手掀开琴盖,手指落在黑白琴盘上,触目惊心地颤抖起来,像是村上春树写的敏一样无法弹下去。抱着吉他笨拙地拨着同一个旋律,一滴眼泪悄悄落下撞击在钢弦上,我听到了惊雷炸响的沉重控诉。悲哀从心底溢出,打湿了我的脸,我沉静下来,不再说话。
安然,说,我怀孕了。我紧紧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她孱弱的样子,用手轻轻拂去她眼前的长发时,我竟然当即落泪。
惟一还会想的,惟一还会做的,惟一还会说的,只是一句,对不起,拿什么来拯救你,我最爱的人!